第一百六十五章 斩杀猩猩胆
薛仁贵将方天画戟抬起,护住顶门,重重砸下的铁锤恰到好处地敲打在了长戟的正中央,一声震耳欲聋的嗡响立即传来,璀璨耀眼的火花也在顷刻间绽放。
薛仁贵略感双臂发麻,脚下青石地板崩裂,双足不由下陷寸许,但他还是咬着牙挺了过去,强健的腰肢像被扭动的毛巾一样拧转,方天画戟悍然挥出,闪电般向猩猩胆的咽喉划了过去。
猩猩胆右锤轻轻抬起护住咽喉,任凭戟尖从锤面的棱刺上狠狠划过,然后一个箭步踏上前来,左锤高高举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地砸向薛仁贵的脑门。
知其力大,薛仁贵便没有硬扛,而是赶紧向后退去,饶是如此,那凌厉的锤风还是刮得他铠甲生风,面颊生疼。
未等薛仁贵稳住身形,猩猩胆腰肢一转,右锤顺势裹挟着风声横扫而来,重重地向薛仁贵腰际。
薛仁贵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旁,呼啸而过的铁锤重重地砸在了他身后一个唐军士兵的身体上,直砸得那位可怜的士兵脊椎骨崩裂,当场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薛仁贵的方天画戟则如毒蛇吐信般刺出,直取猩猩胆脖子左侧的大动脉。
猩猩胆不慌不忙,左手铁锤闪电般抬起,锋利的戟尖狠狠地刺在了其上,一声金铁交鸣的铿锵之声顷刻响起,耀眼的火花瞬间绽放,巨力反震之下,两人皆向后退了数步。
再来!”薛仁贵深深吸了口气,勉力稳住身形,然后大喝一声,一个箭步跨了上去,转腰挺胯,手中方天画戟带起一阵划破空气的尖啸声,旋转着刺向猩猩胆心窝。
猩猩胆左锤轻轻抬起,护住心房,待方天画戟刺到跟前之时,右脚迅速后撤,左脚站稳为轴,脚后跟轻抬,待戟尖从锤面上擦过之时,身子倏地向后一转,右锤自前而后狠狠甩出,呼啸着砸向薛仁贵左脸。
这一招,颇似后世拳击散打运动员在擂台上使用的转身鞭拳,唯一不同的是,他抡出去的不是拳头,而是寒光闪闪,重逾千斤的铁锤。
薛仁贵大惊,眼眸中微微显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此时他方天画戟已经刺出,整个人可谓是门户大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锤,他根本来不及收戟格挡。
情急之下,他只得将重心压低,并快速地将身子蹲下。
重逾千斤的铁锤贴着他头盔上的红缨狠狠掠过,未等他回过神来,猩猩胆的左锤已带着断山裂河之势,走直线如刀子般捅向他的胸膛,锤面上那一颗颗细小而尖锐的棱锥在寒光下散发着耀眼的银光。
薛仁贵狠狠一咬牙,赶紧将方天画戟横在胸前。
当!一声巨响传来,铁锤重重地击打在了方天画戟的正中央,薛仁贵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如潮水般涌入体内,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双臂也出现了少有的酸麻,胸中的气血亦不安分地翻涌了起来。
啊!”猩猩胆爆喝一声,目眦尽裂,得势不饶人,凌空跃起,右臂高高举起,如长鞭一样挥出,右锤对准薛仁贵脑袋重重砸下。
薛仁贵左脚向左一跨,将身一闪,堪堪避过。
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城头的巨石栏杆上,直砸得壁岩崩裂,碎石飞溅。
薛仁贵不失时机地绕到猩猩胆身后,瞄准其腰际狠狠刺出。
猩猩胆当即回过身来,抡起铁锤对准方天画戟狠狠砸下。
似乎算准了他会来这一招一样,薛仁贵恰到好处地抽身回转,然后向后跃出数丈,握着长戟猛地右手向后拉伸,向投掷标枪一样,对准猩猩胆将方天画戟飞了出去。
猩猩胆冷冷一笑,身子向一旁轻轻一侧,任凭方天画戟从他身畔呼啸着掠过。
他不知道,武艺精熟,修为已达金丹期的薛仁贵为什么会出如此昏招,将手中唯一的兵器当成箭一样飞出,一击不中,他岂不是要赤手空拳面对自己的双锤。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那得意,还带着讽刺的笑容却僵住了,因为,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弓弦的崩响,紧接着他就看到,一支迎面飞来的利箭在他瞳孔中渐渐地放大。
薛仁贵方才的确是突出险招,放手一搏。
那一戟飞出,只为干扰猩猩胆的视线,吸引其注意力。
突然间射出的这一箭,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如果,这一招杀不死猩猩胆的话,他就等同于前功尽弃,甚至还有被杀死的风险。
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这猩猩胆的武艺和他不相上下,继续这么打下去,不知要打到几时,到时即便是将这猩猩胆杀了,又要贻误多少战机?
所以,他出此险招,只为险中求胜。
果然,这一次,他赢了,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然迅猛的一箭,猩猩胆根本无从闪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惊鸿般的箭矢贯穿了自己的咽喉,将自己活生生地钉在了城墙之上。
薛仁贵将深深没入城墙之中的方天画戟取出,倚靠在城垣之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这是他从军的第一仗,猩猩胆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强硬对手。
猩猩胆死了!”休整片刻,他终于拔剑割下了猩猩胆的脑袋,高高举起,兴奋地叫了起来。
唐军将士登时士气大盛,越战越勇,很快将高句丽残兵杀散。
罗通,这个薛仁贵还真是不简单啊!这么一会儿就连杀敌两员大将,克服了榆林。”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张亮欣然笑道,不紧不慢地指挥着大军进城。
如果元帅让我攻打头阵,我一样能拿下这城池,砍下那猩猩胆的脑袋。”罗通紧握着亮银枪,目光凌厉地看着城头上飘舞的唐军军旗,不服气地说。
你既然如此自信,下一仗,本帅就让你攻打头阵。”张亮微笑着道。
襄平城下,一间间唐军的营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宛若一条蜿蜒盘桓的长蛇,一面面绣着“唐”字的军旗被呼啸而至的寒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李道宗一身戎装,在营帐间不紧不慢地行走着,风不断地吹卷起他那呈明黄色,绣着四爪金龙图案的战袍,如白玉般光洁的右手轻轻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剑柄通体漆黑,朴实无华,却是在不经意间透露着森冷的杀机。
李道宗虽贵为大唐宗室,但却是从马背上征战过来的军人,与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物相比,他更喜欢朴实无华,能够真正在战场上杀敌的利器。
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四方脸,肤色黝黑,浓眉大眼,显得十分憨厚老实的青年,那青年身着一袭玄黑色鱼鳞战甲,腰间也悬挂着一把三尺长剑。
高将军,依你看来,我军还需要多久才可攻下襄平城?”李道宗目光灼灼地看着身畔的青年,沉声问道。
不消说,此人正是前来相助李道宗的高才。
连日攻城,高句丽军倚靠高大坚实的城墙死守,我军已阵亡了五千余人,再这样强攻下去,就算是最终拿下了襄平,恐我军也会伤亡惨重,所以我建议。”说到这里,高才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一字字道。
围而不攻。”
围而不攻?”李道宗若有所思地问,深邃的眼眸中立时绽放出一抹亮光。
若是久攻不下,待高句丽援军赶到,与城中守军对我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我军岂不陷入被动?”
元帅放心,城中的高句丽守军等不到那一天。”高才十分自信地道。
如今天气已进入寒季,高句丽王城地处极北之地,必定是天寒地冻,且高句丽离此数千里,行军颇为不易,如果还要携带大批的粮草辎重的话,就算是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要到达这里,也至少需要两个月,而城中守军的粮食,最多一个月就要告罄,而我们,则可以从赤城,还有别的城市源源不断地获得大批粮草物资,他们,是耗不过我们的。”
很好。”李道宗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道。
我现在就下令将士们原地休整,停止进攻。”
不。”高才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不采取强攻,但我军人多,我们要让将士们日夜不停地对守城的高句丽军进行袭扰,还要不停地往城里射箭,叫骂,以此扰乱他们的军心。”
很好,就依高将军所言,本王立即让将士们依计行事。”
朴天焕(高句丽守将),胆小鬼!高句丽是缩头龟!”
有种就出来打呀!出来打呀!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里!”
自当日晚上去,唐军将士便日夜不停地对城中的高句丽守军轮番叫骂,还不时地往城中射箭,待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射箭反击的时候,唐军士卒却又全都提到了弓箭射程之外。
元帅,就让我领兵出城,与唐军决一死战吧!”城中,一个二十余岁,面呈方形,浓眉大眼,狮鼻虎口,胳膊有大半个成年人的大腿那般粗壮,穿着一袭白银战甲的青年将校目眦尽裂,恨恨地道,握着大关刀的手已然暴起了根根青筋。
高天奎,城外的唐军有十万余人,而我们麾下的将士不过四万有余,你准备带多少人出去?城外就算是十万根木头立着不动让你砍,你也要砍到手软吧?”三十五岁上下,面如圭玉,眉若镰刀,长着一双核桃状眼睛的朴天焕悠然倚靠在长椅上,鹰隼般的目光饶有兴趣地从高天奎的大关刀上扫过。
这?”被朴天焕这么一问,高天奎不由微微一怔,心中的怒火像是突然被一桶冷水浇灌了一般,瞬间熄灭了下去,目光也变得有些茫然。
的确,朴天焕说的是实话,别说城外是十万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唐军,就算是十万根死木头立在那里让他砍,也非得砍到他手抽筋不可!
可是,唐军日夜不停地叫骂,就在昨天夜里还用箭射进来了一件女人的衣服羞辱他们,让他这样忍气吞声,坚守不战,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先下去吧。”朴天焕轻轻摆了摆手。
本帅自有打算。”
诺!”高天奎只得躬身告退。
待高天奎走了之后,原本脸沉如水的朴天焕忽然攥紧了拳头,眉头随之紧锁,眼眸中亦散发出了愤怒的火花。
唐军日夜不停地叫骂,还将一件女人的衣服送入城中羞辱他们,身为三军统帅的他比谁都气愤,那件女人的衣服是在打三军将士的脸,更是在打他朴天焕的脸!
只是在下属面前,他必须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罢了,不然,肯定会军心大乱。
渊大将军的援军究竟何时才能到来,城中的粮草,最多再支撑一个月,就要告罄了,而且我军才占领这襄平城不足一月,城中人心不稳,不少百姓还心向大唐。”
想到这里,朴天焕不由得沉声叹息道。
启禀元帅,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能助元帅破敌。”一个巡城的士兵匆匆跑了进来。
哦。”朴天焕不由眼前一亮,暗淡的眼眸里瞬间散发出一抹热切的光。
宣他进来。”
诺!”
朴元帅,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一个清冷,带着几分邪魅的声音瞬间响起,一个体态修长,面白如玉,穿着一袭白色长衫,手持折扇,一副书生模样打扮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你是?”朴天焕怔怔地看着书生,若有所思地问。
因为,听这个书生的口气,好像与自己甚是相熟,可在自己的印象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元帅难道忘了,二十年前,你在长白山中狩猎,救下了一只被熊瞎子咬伤的白狐吗?”书生微笑着问,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这个?”朴天焕喃喃道,脑海中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渐渐地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时还是个少年的他在狩猎之时偶然善心大发,一箭射杀了一头成年熊瞎子,救下了一只被熊瞎子咬伤,奄奄一息的白狐。
我就是当年那只大难不死的白狐。”书生不紧不慢地说着,旋即摇身一变,现出本相,的确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