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归宁

(你我之间不分彼此)

他也会紧张?

闻言, 宋絮清双眸略显怔愣,明艳可人的面容白里透红。

裴牧曜掩嘴轻咳了声,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带着她往前走。

恍惚间, 宋絮清宛若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然而眨眼间那抹些许的尴尬消失不见,快到她都在怀疑时不时日晒下看花了眼。

脑袋垂下的一瞬间, 身侧的男子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似乎是对当下的现状很是满意。

宋絮清跟着他随着人流走出,直到走到空旷之地,箍在腰间的尚未松开。

她脚步微微顿住, 垂眸凝着搂着她腰间的大掌,咬了咬唇,也不抬头看他, “我好像……可以独自行走了。”

裴牧曜闻言眉眼挑起, 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 眸光所到之处,那儿都恰如红润通透荆桃那般, 红的可以滴出汁水来。

箍在腰间的掌心慢条斯理地松开,松开的刹那间,宋絮清甚至能够感受到腰部微微颤栗, 勾得她头脑发麻,思绪被名为‘裴牧曜’的浆糊不紧不慢地黏上,搅也搅不开。

“还想看些什么?”

喑哑深沉的嗓音在耳侧响起,宋絮清紧绷的身影颤了颤, 眼眸中尽是慌乱的意味。

她也顾不得太多, 趁着他的手已经离开腰部, 连忙往前迈了几步, 神色微凛地快速摇动着头。

被‘浆糊’糊住嗓子的她唇瓣轻启,好半响才道:“不是要去取徽澜的头饰嘛,现下过去取完就可以回去了,我没有什么想看的。”

故作镇定的神色落入裴牧曜的眸中,他似笑非笑地颔了颔首,道:“徽澜的头饰一会儿命泽川去取就可以了,你若是还有其他想逛的……”

“没有。”宋絮清神情肯定,认真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迈着碎步悄声紧赶慢赶地往马车停靠的方向去,背影看上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裴牧曜目光随着她失措的背影而去,直到她钻进车舆之中才收回了视线,他若有所思地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掌心处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哑声笑了笑,满面春风,长腿微迈走向了马车。

宋絮清三步作两步地钻入车舆后,掌心不自觉地抚摸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往日间平静的心口现下显得有那么些焦躁不安。

她悄悄地探身过去,指尖挑起盖住窗柩的帐幔,只漏出一点点儿缝隙。

透过丝丝缝隙,恰好能够看到裴牧曜不疾不徐地走来,俊俏的面容上蕴含着点点笑意,夏日的炽阳散去他身上的清冷。

宋絮清心中募的漏了一拍,覆在胸口处的掌心有意识地加重了些许力道往下压,却压不住而后紧促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胸膛。

脚步踏上马凳发出的‘嗒哒’声紧紧的萦绕在身边,她倏地收回勾着帐幔的手指,正襟危坐地端坐在舆内。

裴牧曜探身入舆,就见她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眼眸一眨不眨的。

他身影顿了下,神闲气定地坐到她旁边,修长干净的手指佯装不解地挑起她眼前的帐幔,问:“这帐幔的颜色花纹可合你心意?”

“还不错。”宋絮清心中深吸了口气,从容不迫地仰头对上他忍俊不禁的神情,实际上,她甚至不知道帐幔上的花纹是什么,更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些。

说着她扫了眼裴牧曜挑起的帐幔,瞥见帐幔上的纹路时,滚烫的气息瞬间冲上她的面容,映得双颊通红如血。

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在遮挡的帐幔上绣着交颈鸳鸯戏水的图案!

宋絮清嘴角微启,睨见他愈发灿烂的笑容,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地道:“这是谁家绣的帐幔,行事作风可真是大胆。”

“嗯。”裴牧曜从容闲适地回答着,收回了挑起帐幔的手,“但若是得你心意,我稍后便让祈安把王府的帐幔都换成这道。”

宋絮清:“……?”

她愕然地盯着裴牧曜,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调谑闹得她耳垂粉嫩嫩的,明知他是在打趣自己,半响,嘟囔道:“我才不喜欢,你要是喜欢,就挂满你整个书房罢了。”

裴牧曜薄唇轻启,尚未开口又听她道:“不对,你马上就要离京了,我稍晚点就上街买上个十个八个交……鸳鸯戏水纹路的帕子,塞进你的换洗衣物中,定能够让你日日都看到它。”

越往下说,宋絮清的神情愈发洋溢,言闭后更是笑出了声来。

裴牧曜挑了挑眉,双眸定定地凝着她嘴角弯起的弧度,漫不经心地倚着舆壁,“清儿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分彼此。”

宋絮清闻言张了张嘴,哑然无声地看着他。

这人是怎么做到如此亲昵地喊着她的小名,就好似这个小名在他心中及唇边停留了许久,只是等待个机会喊出口罢了。

思及此,她抿了抿唇,侧眸看向舆外的光景。

本就在距离侯府不远的长街上,舆内飘**的声音稍稍落下时,马车就已经停靠在侯府大门口。

宋絮清手心掀开帐幔探身出舆时,余光撇见站在侯府门口满面笑意看着她的祖母和双亲等人,眼睛一亮,蹬蹬蹬踩着马凳下了马车,朝着他们小跑过去。

“慢点儿,慢着点。”宋老夫人看她利落轻盈的动作,眼皮子还是不由得跳了几跳,在丫鬟的搀扶下朝她招着手,“别摔着了。”

徐氏在一旁看着女儿笑意吟吟的模样,就知她这一两日心情应当是愉悦的,心中松了口气,瞥见跟在她身后的裴牧曜,悄悄用肘心捶了下宋祎。

就算是女婿,那也是王爷,礼数什么的都不能失了,只是还没等他们行礼,就看到裴牧曜微微往前弯身,作揖行礼。

等候多时的侯府众人忙慌地行礼回去,一时间侯府大门口只剩下行礼后恭敬多礼的声音,这边喊着岳父岳母,那边叫着王爷,总之就是各喊各的,听得宋絮清一愣一愣的。

不过好在也没有持续多久,在门口寒喧了几句后,众人便进了府中。

归宁宴往往是在正午时分开始,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不行,徐氏忙活了一个清晨,早早地就将归宁宴准备妥当。

不过谁也没有料他们二人回来的如此早,就算是行了奉茶礼真正地改口之后,距离开宴还有上好一会儿。

静坐在厅内须臾,宋祎在夫人的示意下,请了裴牧曜前往书房小坐片刻。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坐在宋絮清身侧的婶母和妹妹们都沉沉地松了口气。

就是最小的堂妹,揣在怀中的手也终于能够安心地伸向桌案上的吃食,眼疾手快地抓了个枣泥酥捏在手中。

宋絮清见状笑了下,递了盏花蜜茶给到小口小口咬着枣泥酥的小堂妹,对眸光忡忡的徐氏道:“他没有那么可怕,娘亲无需如此担忧。”

徐氏莞尔一笑。

她担心的可不是王爷可不可怕,而是女儿在王府如何,有没有受累。

可是看到宋絮清眸中的盈盈笑意,她若有所思地端起茶盏抿了口清茶,不疾不徐问道:“你和王爷相处如何,可还习惯?”

宋絮清逗弄着小堂妹肉嘟嘟的脸颊,头也不抬地道:“挺好的,王府也没有那么多事,我也乐得清闲自在。”

徐氏颔首点头,她也是这般过来的,知道女儿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只要府中没有妾室,正室的日子要轻松好过上不少。

说完后,宋絮清忽而想起件事情来,坐直身道:“明日我们要离京前往韶州,一来一回怕是要用上两个多月,娘亲日后若是有事要寻我,可派人传消息给我。”

“你也要去?”徐氏今日一早就听说了皇帝派遣裴牧曜前往韶州的事情,但并没有想到自家女儿也会一同前去,眉心微微蹙起,“你确定要去?”

宋絮清颔了颔首,她自是要去的。

若只是前往韶州或者株洲,或许还会考虑须臾,不过此行真正的目的是陉州,她断然不会拒绝。

徐氏见她如此认真,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诫。

如果宋絮清还在阁中,徐氏自然是可以不让她出府,可听女儿话语中的意思,应该是和王爷有所商量后决定的,如此便不好劝说。

徐氏和宋老夫人对视了眼,长路漫漫,都担心路上会出事。

宋老夫人道:“我和你父亲说上一声,派人保护你。”

“有王府的侍卫呢,会没事的。”宋絮清拍了拍祖母手背,安抚着她。

宋絮清知道她们担心,可侯府的侍卫若是调出盛京,守着侯府的人就会少了些许,届时若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

她们在讨论着离京事宜时,书房内的两人也在谈论此事。

宋祎听到裴牧曜说到希望他能够准许自己带宋絮清离京时,右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他眉心皱起,并未做回答。

裴牧曜眸光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白子落在棋盘的边缘处,缓缓说道:“我此行离京,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势必会带走王府部分侍卫,其中也包括祈安泽川等人,若是她独自在王府中,我不放心。”

宋祎眸光凛凛地扫了眼落子的位置,知道裴牧曜说得有道理,但也迟迟没有开口应下,而是落下黑子继续着棋盘上的剿杀。

直到棋局结束之时,杨业敲了敲门,道:“王爷,侯爷,小姐身边的茗玥过来,请王爷移步暖玉阁。”

裴牧曜闻言勾了勾唇,笑而不语。

不过他还没有得到宋祎的回复,也知道他不会忘了此事,静坐在原处呷了口茶水,瞪着他。

宋祎沉思默想片刻,道:“还望王爷一路照顾好小女,她心思单纯又没有功夫在身上,甚少离京,请王爷务必要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回。”

“岳父放心。”裴牧曜拱了拱手,得到他的回复后起身往外走。

宋祎看他一刻都不想多待的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时间也搞不清楚,遇到裴牧曜对于宋絮清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杨业。”

“属下在。”

宋祎望着走出远门的身影,沉声道:“派十人秘密跟在清儿和王爷身边,不要被人察觉。”

“是。”杨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谁知还没有走出几步,又听到宋祎喊他。

杨业回过身去,余光睨见侯爷沉沉的眸光中闪过些许他看不懂的意味。

没等他思索明白,深沉不可测的嗓音响起。

“路途中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侯府的人只需保证侯府小姐安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