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鸿门宴

(宋絮清朕必杀之)

高座之上皇帝神情较往日要温和许多, 柔嘉贵妃不知是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嘴角扬起了抹笑容,帝妃间的情谊尽显, 莫说是已出嫁的女子, 就是尚未出阁的姑娘们都看得出。

宋絮清下意识地看向另一侧的皇后。

和众人眼眸中略显的探究不同,徐槿澄习以为然地端坐在那儿, 神情自若。

宋絮清曾听闻过帝后之间的佳话, 帝后年少相识相知而后相爱,然而提到佳话这段最后都会无声叹息。

宫中传言是经历丧子丧女之痛的皇后冷落了皇帝,而彼时柔嘉贵妃初初入宫, 耀眼明媚的她也渐渐取代了皇后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有些个胆子大的更是直言皇后留不住皇帝是皇后的过失。

就好似上一世也有疯言疯语曾道,太子的心不在太子妃身上, 实则是太子妃的过失。

彼时的宋絮清并不在意这些事, 然而当下想到帝后的事情, 只觉得荒唐。

背信诺言的又不是皇后,为何将过错推到她的身上。

“想什么呢, 欣赏舞曲的神情都如此义愤填膺。”

耳侧响起娘亲的声音,惊得思绪万千的宋絮清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身,一个不注意下打翻了面前的酒盏, 这样下动作幅度稍稍大了点,引起了周遭的人注意。

徐氏忙寻来帕子,擦着滴落在女儿手中的桃酿,同时对周遭的人点头示意。

好在众人都只是侧眸看了眼, 又将注意力落到了中庭。

宋絮清敛了敛眸中色彩, 抬眸随着娘亲致歉之时, 对上裴牧曜微微皱起的眉眼, 她稍稍颔了颔首,接过娘亲手中的帕子低头擦拭着黏腻的清酿。

徐氏将二人的对视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忧虑。

众皇子之中,当属三皇子最符合她身为娘亲所想要为女儿挑选的夫婿,后宅悬空入府后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只需安生过好自个的日子。

谁都道皇家好,可徐氏却觉得那是个吃人的地方,饶是徐槿澄入宫都被折磨得了无生气。

“都说京中贵女才情样貌各个出众,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柔嘉贵妃的嗓音恰如封号那般柔情似水,不大不小的声线盈盈环绕在偌大宫殿中。

听到贵妃此话,王公大臣家中女眷神色皆是一凛,这是要女儿献才艺的意思啊,若只是献才艺也好,只怕是背后有更深沉的意思在。

将军夫人邓氏眼中一喜,推了推长女谢子衿的手,示意她起身,悄声道:“以你之才上场,若是入了娘娘的眼,日后必当名满京城。”

“我不想去。”谢子衿嗓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反驳之意。

邓氏不悦地剜了她一眼,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这事可由不得你,今日不是你就是她人,你若甘愿屈居人下我可不愿。”

谢子衿视线落在她的面孔之上,垂眸自嘲似的轻笑出声,不冷不热地应声道:“母亲说的是。”

与之不同的是宣武侯府。

一侧的徐氏看到女儿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捏了捏她的手心,悄声安抚道:“别担心,只要你不主动出面,是轮不到你。”

宋絮清反握住娘亲的手,紧绷的神情却未落下反倒是多了点不安,适才柔嘉贵妃说话时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些许时刻。

她凝着眼眸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酒盏,柔嘉贵妃和太子倒是一派的,如此突兀的说出这些话显然是有私心的,就是不知道这份私心到底有多少是落在自己身上。

徐氏又道:“往常宫宴中自我举荐的贵女众多,若真是要各个都轮过几近深夜,轮不到未自荐的……”

“宋絮清何在。”

优柔的话语打断徐氏的话。

宋絮清手心紧了紧,蹙起的眉梢在众人看来的瞬间收好。

起身时,她心中呼了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正中间福身对帝后请安,才垂眸回了柔嘉贵妃的话:“回贵妃娘娘,臣女在此。”

柔嘉贵妃端起眼眸瞥了她一眼,对皇帝笑道:“皇上,宋姑娘才情出众,听闻进国子监不久测验中就获得了甲等中等的成绩,可谓是一鸣惊人,就是久居宫中的臣妾也都有听闻此消息。”

“哦?”皇帝挑起眉眼,扫了眼宋祎,“宣武侯教女有方,赏。”

宋祎随即起身跪下,“教导小女乃臣份内之事不敢以此居功,望皇上收回成命。”

空气中静了一瞬,在场的人都是人精都能听出这不过是帝妃一唱一和,这摆明了是要将宋絮清架起来,宋祎此刻的话倒显得莽撞了。

宋絮清担忧地斜眼了下父亲,咬唇之时余光对上裴牧曜黝黑深邃的眼眸,毫无波澜的眼神却让她觉得深处冬日冰窖,但下一刻又敛了下去,好像不过是她的错觉。

裴牧曜半倚着长椅,静静地瞥了眼坐在上位的裴翊琛,他面色如常的坐在那儿,这一切都与他并无干系,然而这出戏却是为他唱起。

感受到如炬的视线,裴翊琛微垂头颅看下,和裴牧曜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错,他若有所思地举起酒盏对着他碰了碰,笑得胸有成竹。

“侯爷这话说的可就太过于客气了。”柔嘉贵妃掩嘴笑道,“本宫还听闻宋姑娘师从天音阁季大家,还想让宋姑娘展示一二,侯爷这么说,本宫若再要求宋姑娘演奏,那可成了本宫的错。”

徐槿澄精致的眉眼淡淡地瞥向她,“妹妹今日心情似乎愉悦了点儿。”

柔嘉贵妃笑容僵在脸上,没想到皇后会出声,言下之意是在说她放肆了些,静默须臾道:“娘娘知道妾最爱的就是音律,这不听闻宋姑娘师从季大家才起了心思。”

顿了顿,笑意吟吟的眼眸递了过去,“娘娘不会连妾的这么点小兴趣也要剥夺吧?”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都垂了下头,心中都道贵妃过于放肆,竟然敢在如此场合下质问皇后娘娘,都下意识地四处寻找张缪,谁知扫过整座宫殿都未见张缪的身影。

接收到傅国公的视线,坐在他身侧的文官摇了摇头,悄声道:“皇上特准张大人返乡过节,大人早在前几日就已归乡,怕是要十日后才能回来。”

文官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把控在了周围几人能听到的度。

正坐高位的皇帝未对此状言语分毫,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内整飘**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宋絮清的眼神落向裴牧曜所在的方向,见他不知和裴徽澜说了些什么,裴徽澜眼眸噌得亮起。

不多时,裴徽澜脸上的焦急渐渐褪去,吟吟一笑道:“倒是我忽视了,原来贵妃娘娘喜欢音律呀,我这儿倒是有几本父皇御赐的孤本,娘娘早说我就给您送去了。”

静谧的宫殿下,裴徽澜娇俏的语气落在众人耳中。

有些个大臣对视了眼,挑眉疑惑贵妃娘娘到底是不是喜欢音律,若真喜欢定是会常常找人演奏,怎么公主都没有听闻过。

“好了。”

威严的嗓音令四处观望的臣子们凛了神。

皇帝半眯着眼眸扫了眼裴徽澜,裴徽澜吐了吐舌,端起酒盏掩耳盗铃般地挡住脸。

而后,他神色淡淡地看向下方:“你是否师从季大家。”

宋絮清心中深吸了口气,知道是逃不过了,硬着头皮道:“是。”

皇帝‘嗯’了声,对陈深道:“取琴来。”

宋絮清福了福身,退到一侧等候宫人们将琴搬来。

端坐于上方的柔嘉贵妃微微扬起唇,视线扫过下边的裴翊琛,已经达到目的心情甚是舒畅,就连适才和皇后起的争执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裴翊琛对宋絮清倒是了如指掌,知道若是轻易叫她抚琴,她若是想自然可以胡乱弹奏一番,皆是只要说是琴艺不精即可,所以他特地提出了季大家这个人。

道宋絮清知情识物,不会因自个心性而毁了别人的名誉,定会好好弹奏。

是以,她就搬出了季大家这个名号,至于季大家是谁,柔嘉贵妃可不知道。

宋絮清随着宫人到殿后净手。

清水凉爽,将双手纳入铜盆的刹那她抿了抿唇,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一道清丽面容。

事态发展到这儿,她并非傻子,看不出皇上和贵妃的意思,意在让她在此次宫宴中一举成名,给裴翊琛寻个由头向上求娶,说句自大的话,这场宫宴就是冲着她来的。

裴翊琛求娶她这事,不仅是他的意思,皇上也是应允的。

宋絮清眼眸微闭,再掀起眼皮时已是决断。

身后传来些许细微的脚步声,伺候着她的宫女福身道:“花意姑姑。”

宋絮清微微侧身。

花意对宋絮清颔了颔首,眼眸微斜示意宫女退下去,宫女迟疑片刻,往后退了几步。

宋絮清取出泡在水中的双手,拾起落在旁边的帕子擦着,“姑姑,娘娘……”

“姑娘,您只管抚琴。”花意悄声道,“莫因此事丢了自个的颜面。”

说着有响音透过屏风而来,花意握了握她的手,递给宫女个眼神从另一侧离去。

陈深在外高声道:“宋姑娘,琴来了。”

宋絮清把帕子丢回远处,深深地呼了口气:“来了。”

走出去时,众人的视线都落过来,宋絮清背脊微微挺直,目不斜视地走到琴椅前坐下。

袅袅琴音萦绕在宫殿上方,悄然而至的花意来到了裴牧曜身侧,点了点头后才往皇后的位置走去。

边疆曲音是欢悦的、洋溢的,落在耳边倒是有种身临其境之意,宛若能够看到女子围着篝火翩翩起舞,铃铛清脆的声响随着舞步的跳动泠泠作响。

一曲完毕,众人面上都挂着缕缕笑容。

宋絮清盈盈福了福身,余光瞥见裴牧曜眸光中蕴含的些许笑意,扬了扬唇,垂眸等待着上方的人出声。

这首边疆曲子并非是宋临萧送来的,而是不久前裴牧曜给到的琴本中的一曲,也是其中唯一一首远疆风味,最初弹奏琴本之曲时宋絮清对这一曲尤为感兴趣,只是说不出这到底是哪儿的曲风。

直到她收到宋临萧送来的琴本时,才知道是远道而来的。

高座之上的皇帝眼眸微动,眸光沉沉地看向裴牧曜,薄唇抿住。

良久,才道:“赏。”

宋絮清弯膝:“谢皇上。”

说完后就退到了侯府所在的位置。

宋祎和徐氏这才松了口气,徐氏拉过女儿的手,递了杯水过去:“喝口水压压惊。”

宋絮清神色自若地‘嗯’了声,端起杯盏饮着清茶,覆盖在杯盏之上微微颤动的指尖透出了她心中的紧张,眸光越过左侧的层层人影落在裴牧曜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中有些犹豫。

不日前如同笑话的想法闯入她的脑海中,跟哪吒闹海似地将她的思绪搅得地动山摇,不多时就如同火尖.枪.刺入深山那般在她脑海中扎了根。

这场鸿门宴演到这儿,对她而言还未结束且火烧眉睫,若不出意外,赐婚圣旨将在本月内抵达侯府,而这个对象只怕就是裴翊琛。

想到这儿宋絮清打了个寒颤止住了思绪,定睛一看时,发现裴牧曜不知去了哪儿。

宋絮清呷了口茶,杯盏内的茶水已然见底,就跟她的前路那般透彻。

漫长宫宴还在继续,散场时已是子时三刻。

因适才的弹奏,宋絮清随着双亲离去的路上也被不少人叫住恭贺着她,真正出了宫又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彼时宫外等候的马车已经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驾。

丫鬟都在外侧守着,见宋絮清出来后忙迎了上去,丫鬟都已经听说了宫宴上发生的事情,画屏和采桃欣喜之余瞧见自家小姐淡淡的眼神,都止住了嘴角的笑。

宋絮清拍了拍她们的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虽这么说着,但画屏和采桃都能看出她眼中的点点忧虑,担忧地看着她。

宋絮清知道瞒不过她们俩,也不瞒了,扫了眼:“茗玥呢?”

画屏愣了下,四处巡视了一周,“咿,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转头就不见了。”

“那儿呢!”采桃指着不远处的树木道。

宋絮清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宫门外两侧的宫灯点点,站在茗玥前边的是泽川,不知为何显得有那么点焦虑。

按本朝律例,已册封的王爷入宫只能带着一名侍卫,此次陪裴牧曜入宫的是祈安,泽川只能在外等候。

泽川讲话时看到了宋絮清,溢到嘴边的话顿住。

双亲都已经上了马车,宋絮清见茗玥小跑回来也就不过去,撇了眼泽川,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茗玥摇了摇头:“泽川大哥叮嘱我尽心伺候姑娘。”

宋絮清眸光流转几分,狐疑地看着茗玥,却并未看出异常。

目送着侯府的马车离开,泽川揣揣不安地踱步在宫街上,时不时望向宫中,却始终不再见人递消息出来,只有半个时辰前道皇上龙颜大怒,唤了王爷去承天宫。

承天宫内。

明晃晃刺眼的宫殿内御案被拍得闷声作响,皇帝怒目瞪着伫立在御案前的裴牧曜,背着手走来走去越想越生气,倏地拿起桌上的茶盏扔了过去!

瓷盏与地面相撞衬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零星碎片扬起划过裴牧曜冒着青筋的手背,猩红色的血液沁了出来。

碎片骤然划过引出点点痛意,裴牧曜神色未变。

皇帝眼眸沉地如同黑潭沼泽水,撑着御案道:“收回你今日的话,朕就当作没听到。”

“若是父皇没听到,儿臣可再和您说,儿臣心悦于宣武侯之女宋絮清,故来求父皇成全。”

裴牧曜嗓音清冽沉稳,一如既往并无任何情绪起伏,但此时落在人耳中却宛若狩猎的野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暴戾。

“逆子!”皇帝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厉声质问:“你这是在威胁朕?”

“儿臣并无此意。”裴牧曜掀开衣摆跪下,深邃不可测的眼眸微微掀起:“儿臣不过是求娶心悦之人,并无威胁父皇的意思。”

此时求娶宋絮清对于他而言并非明智之举,然而却是行之有效的举措。

经他今晚一闹,裴牧曜并不认为他的父皇今夜就会将事情定下,不管是按照原计划将宋絮清和裴翊琛的赐婚圣旨递往宣武侯府,还是真的承了他的话将赐婚圣旨上的名字改为他的,都不会是今夜。

为了避免兄弟中的争端,他只会冷眼拖着,当作任何事情都未发生过,但指不定会在某日冷不丁地下旨。

心中一口怒气涌起蹿至喉间不上不下,皇帝猛地咳了起来。

裴牧曜站起了身,走到案桌边取了盏新茶递过去。

“谁叫你站起来的。”皇帝边瞪着他边饮茶,好不容易将这口气顺了下去,看这个儿子听话的跪下,他重重地呼了口气,“你幼时朕就教导你,兄友弟恭兄友弟恭,你都学到哪儿去了?”

兄友弟恭。

这个词犹如绵密的针,刺得裴牧曜沉静如水的神色闪过一分狠意。

皇帝气在头上,并未将他这个眼神收入眼中,沉着声道:“前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你明知你皇兄有娶她为正妃的想法,今日倒是和我提起此事,你是想要和他抢?”

闻言裴牧曜仰头,暗沉的双眸落在皇帝眼中,悬挂于宫墙两侧的宫灯烛火随风飘曳,有道影子时不时地闪过他的脸庞,尽显薄凉之意。

他笑了声,道:“幼时父皇也曾教导过儿臣,若是想要就去争,今日儿臣想要求娶心悦之人,何错之有。”

“你今日倒是有理了!”皇帝掀起茶盖的动作顿住,‘啪’得把茶盖放下,眼眸晦暗不明:“京中贵女遍地都是,和你适龄的女子更是不少,为何偏偏要盯上一个宋絮清,你到底是真的心悦于她,还是就是要和你皇兄争。”

“京中适龄贵女不少,皇兄为何偏偏中意于宋絮清。”裴牧曜不答反问,不等皇帝回答他悠悠抛出问话:“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心悦大理寺少卿顾长风之妹,为何又偏偏要求娶宣武侯之女,儿臣愚钝,但求父皇解答。”

他说着愚钝求解,可语调中全然是知晓答案之意。

皇帝嘴角往下沉了几分,微喘着粗气挥开长椅坐下,眼看着今日就要被这个逆子气出病来。

借由柔嘉贵妃之手操办的局设得尤为粗糙,不过粗糙便粗糙了避免夜长梦多,谁知这个粗糙的局还是设下的晚了,一听到宋絮清弹奏的曲目时,皇帝就心知不好。

那是他送给裴牧曜的琴本,自然是弹奏过才送出去的,且那几道曲子还是前朝孤本,宫中的乐师们都不见得听过,不声不响地落在一侯府女手中,若非是他这个儿子亲自送出的,还有谁入他那密不透风的院中夺走。

皇帝指节缓缓地叩着御案,深沉的眼眸令人看不懂他的心思,“糊涂东西,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这些话日后莫再提起。”

朝中大臣私下皆道,当今圣上的心思深不可测,但从未给人多次机会,若是一次机会不抓住就没了下一次。

而今日,他给了裴牧曜第二次机会。

裴牧曜跪在宫殿上的背脊挺拔,若是外人闯入一时间也不会觉得他是跪着。

他视线一瞬不眨地和皇帝对视着,不疾不徐地重复道:“儿臣想说的话依旧未变,还请父皇成全。”

“逆子!糊涂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帝面色再次阴沉了下来,气得掌心重重地拍打了几次御案,指着裴牧曜威胁道:“你若执意如此,宋絮清朕必杀之!”

裴牧曜眸中的戾气一闪而过,薄唇微抿。

这一抹戾气.皇帝并未错过,一时间,他眼眸沉如黑云密布的暴雨天,直晃晃地朝裴牧曜压过去。

殿外伺候的宫人们以陈深为首,自宫宴回来开始纷纷以头抢地屏息跪着,大气都不敢出。

“陈深!”皇帝震怒道,“取鞭来!”

陈深挺起背的动作怔顿片刻,眸光微凛:“是。”

起身的时候他点了点一侧的徒弟,悄声道:“愚蠢!你还在这做什么,快去请皇后娘娘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