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半小时后,季饶拎着买来的外食去而复返,叶怀宁靠在沙发里,已经快睡着了。
季饶放下东西,轻推叶怀宁不见反应,心下一凛,伸手探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怀宁、怀宁?”
叶怀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季饶近在咫尺盛满焦急的双眼,恍惚了一阵,轻“唔”一声:“报告好了吗?”
“你发烧了,你自己没发现?”季饶皱眉,起身去叫医生。
“是**期的反应,加上感冒着凉了,他昨晚进入彻底**后体温应该一直没怎么降下去,刚精神放松下来就又蹿起来了,要输液,去病房吧。”医生检查过后如是说。
叶怀宁没有腺体,身体抵抗力不行,非正常**热可大可小,马虎不得,要留院观察。
他精神倦怠,打上吊针后倚在床头没再动,听到外头隐约传来的季饶和医生的小声对话,心神飘忽。
医生离开后季饶进门来,在床沿边坐下,担忧问:“发烧了刚才为什么一直不说?强撑着能好吗?”
叶怀宁双目微阖,不想理他。
季饶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麻辣香锅不能吃了,你把汤喝了吧,我再去给你买点清淡点的粥来。”
叶怀宁终于开口:“你走吧。”
季饶把汤倒出来,放到床头柜上:“有点烫,等稍微凉一点再喝,我现在去给你买粥。”
脚步声远去,叶怀宁睁开眼,愣神片刻,拿起了汤碗。
季饶再回来时,唐敏和叶怀宁的助理也过来了,正和叶怀宁说案子的事情,**期激素水平检测鉴定结果虽然没问题,但最终怎么判,还得法官说了算,叶怀安那边显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既然要打官司,叶总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能定性为正当防卫当然最好,不行也至少得让法官认可你的激素水平检测结果,免除刑责。”
叶怀宁点头:“我会配合。”
季饶站在一旁安静听了一阵,注意到他买来的汤叶怀宁已经喝了一半,又将粥倒出来递给他:“吃这个吧。”
看到季饶,唐敏他们有一点无言,无论怎么说,这次季饶帮了大忙,除去叶怀宁本人,他们都没有立场赶人。
叶怀宁慢慢吃着东西,再次说:“我没事了,你们都走吧,我想安静休息一会儿。”
唐敏他们没再多打扰,离开只留下保镖在外守着。
季饶还是没走,在一旁沙发里坐下翻杂志,叶怀宁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你还发着烧,晚上一个人不方便,我留下陪你。”季饶坚持道。
叶怀宁拧眉,不等他再说,季饶又添上一句:“你之前欠我一个人情,今天让我留这里,就当是还我了。”
叶怀宁彻底无话可说。
季饶的心思没在杂志上,不时抬眼看叶怀宁,犹豫之后问:“腺体移植,……为什么要拒绝。”
叶怀宁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不想要别人的。”
“为了你自己身体好也不要吗?”
“排异反应很难说,不定还有后遗症,未必真的好,不想尝试。”叶怀宁的声音很淡,但透着固执。
季饶心知这事急不来,不想再惹叶怀宁不高兴,只能以后慢慢劝。
叶怀宁粥喝了一半喝不下了,放下碗,躺回床里重新闭起眼。
季饶没再打扰他,将他喝剩的粥和汤水收拾掉,解决了那份麻辣香锅,之后就一直在旁边守着,注意着他输液的进度。
叶怀宁一觉睡到夜里九点多才醒,身上的热度没退,浑身没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
季饶依旧在,又给他重新买了粥来,但叶怀宁实在没胃口。
“中午的是青菜瘦肉,这份是干贝虾仁的,你不是喜欢虾仁吗?没胃口也吃点,要不半夜饿醒了。”
季饶帮叶怀宁把床头升起来些,坐回床沿边,将粥倒出来,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看起来还可以,尝尝。”
叶怀宁冷眼看着他。
季饶目光沉定,安静回视。
僵持片刻,叶怀宁张开嘴。
一个喂,一个吃,谁都没再出声。
一碗粥快见底时,叶怀宁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是徐因醒打来的。
季饶看到来电显示,帮叶怀宁拿过来,递给他。
叶怀宁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徐因醒略焦急的声音:“叶哥你在哪?你有没有事?我刚拍完一整天的戏才看到你的事情,你还好吧?需要帮忙吗?”
叶怀宁平静说:“没事,已经没事了,暂时不需要帮忙,多谢。”
“真的?”
“真的,之后可能还要打官司,但问题不大。”
“……那就好。”那头的徐因醒有些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到底什么都没问。
说了几句话,叶怀宁挂断电话,顺手点开了短信记录,昨夜季饶给他发了张照片过来,他当时一片慌乱,直接划过去了。
盯着看了一会儿,叶怀宁没有抬头,低声问:“发这个照片是什么意思?”
“看到月色不错,顺手拍了,想给你看。”季饶随口解释。
照片里的月色确实好看,但世事无常,就像上一刻还月圆星朗,很快又雷鸣闪电暴雨倾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
沉默一阵,叶怀宁点击了删除。
季饶看着他的动作,什么都没说,起身收拾了垃圾扔出去。
之后他去浴室打来热水,给叶怀宁擦脸。
叶怀宁始终没再吭声。
又吃了支抑制剂,他重新躺回床里,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季饶开了电视机,娱乐新闻里正在播放早上他们从警局出来的画面,他想换台,病**的人忽然出声:“别换。”
季饶按遥控器的动作停住。
新闻主持人将网上各样的言论都念了一遍,看热闹一般调侃评说起这出集豪门手足恩怨、顶流金主三角恋于一身的八卦。
季饶蹙眉,回头去看叶怀宁,电视机屏幕的光亮映着他黑沉无波的双眼,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叶怀宁安静地看,同一个画面一再重播,季饶神情严肃地拉起他的羽绒服帽子帮他挡住脸,揽着他拨开人群快步上车。
许久,他抬起手,手臂横在眼前,一动不动。
季饶换了个台,将声音调小。
**期还没过去,夜里叶怀宁睡得很不踏实,时睡时醒。
病房里的床头灯一直没关,他转过身,看到季饶身上盖着毯子,躺在一旁沙发里,面朝着里边,只有一个阖起眼的侧脸。
从前无数个夜里,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躺在身边的这个人,但是现在,他们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如隔天涯。
心里莫名难受,叶怀宁蜷缩起身体,胃部翻涌,生出了呕吐的欲望。
季饶并没睡沉,听到声音立刻起身过来,坐下弯腰抱住了他,小声喊他的名字:“怀宁、怀宁,你怎么了?”
叶怀宁捂住嘴,一阵干呕。
季饶赶紧去浴室拿了个盆来,叶怀宁双手抠住盆沿,将晚上吃下的粥吐了个干净。
季饶不断轻拍他的背,试图给他安慰,看着叶怀宁这样,他的心脏抽紧,很不好受。
吐完之后就着季饶的手喝了半杯水,胃里总算舒服了些,叶怀宁脱力一般倒进床里,紧闭起眼。
季饶又去打来热水,重新帮他擦了把脸。
叶怀宁的眼睫上好似挂着水珠,季饶的指腹摩挲上去,察觉到身下人的微颤,他小心翼翼地触碰,不敢过多打扰。
收回手,再无声一叹。
叶怀宁翻过身,背对着他。
季饶将床头灯关了,隔着点距离,从身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揽住,叶怀宁没有挣扎,也无力挣扎。季饶在他耳边轻哼起歌,像曾经的许多个夜晚那样。
叶怀宁在这样的歌声里终于逐渐睡去。
后半夜季饶不敢再闭眼,始终坐在床边守着叶怀宁,直到天色大亮。
叶怀宁的高烧终于退了。
早餐依旧还是粥,这回是杏仁红枣甜粥。
刚医生来查房,说叶怀宁的身体检查报告没什么大问题,再留院观察一天,等热度全退了就行,季饶又打电话跟剧组那边多请了一天假。
叶怀宁吃着东西,淡声开口:“之前不是说在演戏上有志向?现在怎么又连着请假不上进一点吗?”
季饶解释:“这部戏我戏份很少,两三天才拍一场,全程跟组学习,这两天本来就不用拍摄,等你明天出院了我就回去。”
叶怀宁还是那句:“你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了。”
季饶摇了摇头,没接腔。
叶怀宁的声音低下去:“……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季饶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扔起接到手心里,用另一只手盖住,问叶怀宁:“你猜朝上的是字还是花?”
叶怀宁拧眉。
季饶看着他说:“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是字朝上,你就让我做这些,我不需要你回应,你把我当空气都行,但别赶我走,如果是花朝上,我从今以后都不再出现在你眼前。”
叶怀宁的眉头蹙得更紧,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季饶只当他是默认了,慢慢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那只手。
那一瞬间叶怀宁心中没来由地一紧,直到他看清楚季饶另一只手心里正面朝上的是字。
叶怀宁转开眼。
季饶将硬币收回去,什么都没说,接过叶怀宁手里的碗,帮他将碗里的粥搅匀,再递还给他。
“赶紧吃完吧,要不一会儿凉透了。”
叶怀宁没再说话,低头安静吃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