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间章·翻手为云覆手雨

时延寿十七年正月二十日, 午后三刻。

“报!”

斥候面色苍白,带着八百里加急塘报越过重重关显,一霎直抵养心殿上。

上首的帝王顾螭拥着孔雀裘, 面色灰败, 面色不虞。他少年不幸,旧疾在身,每遇风寒批阅奏折的手便发颤起来,何况今儿冻的厉害,冰凝砚台, 笔底晦涩,他连写两个字都打了滑。

他不愿意在臣子面前失了面子, 索性丢了笔, 冷眼看向来人:“说!”

斥候面色惨白, 他料定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表情?不耐。

“启禀陛下?!秦元帅和林老侯爷秘密前往京城路上, 驿站走水,两人业已身亡,葬生火海!”

整个养心殿陷入了沉默, 旁边捧墨伺候的燕洄不敢置信的抬眸。

秦元帅!南朝边防的脊梁柱!虽则退隐多年,可她对于?塞北各国?的震慑, 无人能敌,如此一位奇女子, 就这么没了?

片刻后, 帝王顾螭喘着气,一双凌厉凤眸里?眼神如刀, 眼底猩红,他一把扫了案上奏折, 掉落地上,咬牙切齿道?:

“你们都干的什么好事!干的什么好事!朕叫你们请他们来京城,是软禁起来!软禁!不是要你们中途杀了他们!”

燕洄面色严肃而恭谨,跪在地上:“万岁息怒!”

“啪!”

砚台砸碎在他脚边,溅的他红色飞鱼服一阵墨梅斑斑。

帝王声音喑哑,面上青筋暴起: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慎刑司那个曹虞做什么吃的!打入大牢!朕为了打压那个不男不女的混账东西?,抬举了他这么久!连个小?事都办不好!”

“都是废物!滚!通通滚!”

他看不惯那不死不活不男不女的萧匪石已经很久了,本以为是一把杀人的刀,带回来后却发现,那人不仅仅刀锋锋利,连刀柄上都淬着毒。

他忍她很久了,找了个机会打压了下?去,没想到提拔上来的人,一个不如一个,没有萧匪石半点的聪明和手段,还尽坏事,他受够了这些个蠢货。

蠢,比毒更难忍受。

他拂袖起身,本就惨白的面容看起来越发狰狞,燕洄拦住他:“万岁!奏折还没批……”

“丢给那个混账去批!把她从禁苑重新召出来!叫她重新回养心殿!”

燕洄低声一喏,收拾起来地上的奏折,离开了养心殿,他看着殿前跪着一群惶恐不安的宫女,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大年初一,顾螭借口祭祀不周,一举夺了萧督公的权,交给曹虞,将?她打入禁苑伺候那些个疯子,大家?都以为萧匪石再难起身,纷纷落井下?石。她却淡然?处之,如如不动:

“休息一阵子,倒也?好。”

果如她所言,正月二十,她便官复原职,再返中宫禁掖。

燕洄心情?颇好,看着那些个对萧匪石落井下?石的宫女们,如今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他又抬头看了眼天,啧了一声:

“这宫里?天啊不如外?头,阴的日头到底是多些,可别可着自个晒了两天太阳,就忘了日头什么样了。”

他拐个弯,屏退随从,径直向禁苑去了。

*

禁苑内一处偏僻院落里?,房门紧闭,积雪未融,室内却是春意融融。

“死了,死了好啊哈哈哈哈!秦虹!林景明!我有生之年也?能看见你们死!我好痛快啊!”

皇后霍媚娘眼中满是兴奋,口里?只颠来倒去这一句话?,忽然?身子一抽搐,她娇吟一声,满面潮红的捂住嘴,腰肢一软倒在**,她染的鲜红的指甲紧紧掐着锦被上的戏水鸳鸯,娇艳的脸上一阵失神,脸蛋轻轻靠在身边人的腿上,轻轻磨挲着。

是的,**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女子打扮的人。

她的存在感很低,和扭着腰肢喘息,红着脸儿扭动的皇后相比。她近乎是个死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微弱不可闻,一丝一毫不被室内春意所染,如如不动,好似老僧入定。

她穿着圆立领的淡色袍,领很高,盘着边儿镶着细细的掐金丝,几乎见不着她细弱的脖颈,她衣裳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外?层罩着层轻纱,有如月披云雾,更起朦胧。

霍媚娘笑的暧昧,喘着气,眼神恨不得拉丝:

“督公果然?,又秒又知趣,怪不得那么多姐妹们,争先恐后的爬督公的床呢。”

萧匪石转过脸来。

她的脸清瘦隽丽,明明是很美的相貌,却是偏偏让人看见不寒而栗,大概是因为那双眼吧——漆黑的眼微凹下?去,眼周有些青黑,憔悴又冷苛。她的瞳仁漠然?至极,即使在床帏之间?,都不曾有一丝的波动。

萧匪石缓缓抽手,修长的指尖上水渍晶亮。她连衣裳都不曾乱半分,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糜色的皇后,声音沙哑,语气平缓毫无波澜:

“娘娘青春凤体?,肯叫咱家?怜惜,是咱家?的福分。”

霍媚娘轻笑,她起身伸手,怜惜的搂上萧匪石的脖颈:

“督公刚刚进宫时候,本宫不知督公来历,只疑心你是皇上带回来的禁胬。百般刁难于?你,鞭挞辱骂,甚至毁了督公嗓子。没想到督公还对本宫如此情?深义重,不仅仅除了本宫的心头大患,还日夜来看本宫。”

她眼里?有泪光,含情?脉脉:“督公对本宫可曾有恨?”

“恨。”

霍媚娘眼神一惊。

萧匪石指尖挑起她下?巴,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无波澜的模样:

“可恨比爱更长久,更深刻入骨,不是吗?”

她声音沙哑,自从失了胞胎后,她的身上再没了那股子女子独有的慈爱温婉,面容冷峻起来。纤细的脖颈,沙哑的声音,不死不活的俊美脸蛋,黑青的眼角……单薄的身子上塞着孤寒苦涩的药香,有一股雌雄莫辨的美感。

这不死不活的模样,不男不女的身子,比女子更叫迷人,比男人更叫有魅力?。

霍媚娘忽然?想起来什么宫里?曾经流传过的说法,伸手去解萧匪石的腰带,她声音柔媚:

“听说督公不仅仅手艺高,下?面生的也?和别人都不一样。可惜本宫尝不到滋味,那……能叫本宫瞧瞧么?”

她的手伸过去,却被一根纤长的指甲刮在手臂上,正刺中她穴位,萧匪石依旧是那副模样,冷淡又漠然?:“娘娘逾界了,萧某身已残透,不敢让您瞧见。”

霍媚娘心头一颤,收了手:“督公莫恼嘛,说回来,督公一替我除了秦虹并林沉玉那两个心头大患,二替我暖床温香这些日子,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她看向萧匪石的眼神越发缠绵,用胸口掏出半枚虎符来,塞入萧匪石的手心:

“之前听说那曹虞夺了您的兵权,分走了锦衣卫的羹。督公可莫闹,这半块虎符是你的了,以后您可要疼我,助我重回中宫。”

有这半块虎符在,霍家?江北的三万府兵,尽能差遣。这是她爹留给她最后的倚仗,她连皇帝都不舍得给,却给了萧匪石。

萧匪石捏过虎符,淡然?道?:“你好像很恨林家?。”

霍媚娘自嘲一笑:

“能不恨吗!秦虹和林景明压着我们家?一辈子不能出头,弹劾我舅,说他投敌叛国?;弹劾我爹,说他无所作为。明明是我爹的下?属,却居功甚伟,一护跃而上压在我们家?上面,他退隐了我爹才能上位,五十多岁才掌握兵权。叫天下?人笑话?!”

“还有那个林沉玉!皇上自此见了她后,魂都丢了似的,眼里?就只有她了。围猎设宴,上朝下?朝,恨不得贴着她一处。白日想着她就算了,甚至夜里?同衾共枕的时候,喊的都是她的名字!我如何能忍!”

“淑妃那个狐媚子贱婢!因为长的和她有三分相似,就能爬上龙床,踩在我的头上!”

她一提起林家?就如骂个没完。

萧匪石敛眉不语,她指尖已经干涩了,轻轻的抚摸着那虎符,触碰间?有些难言的隐晦涩意。

她安抚完了霍媚娘,便推门离去,门口的丫鬟低眉顺眼送她离开。

不是别人,正是绿珠。

“伺候好娘娘,叫她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是。”绿珠目送他离去,进了门。她低眉顺眼,给霍媚娘递去了一杯清茶,霍媚娘骂累了,缓缓饮下?,觉得身子莫名困倦,就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绿珠静静的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忽然?呼吸急促起来,摆着手瞪她,她不为所动。

霍媚娘只觉得五内如烧,她看向自己的大丫鬟,大丫鬟却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想骂绿珠,嗓子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终于?一缕鲜血溢出了她的咽喉,她瞪大眼睛,咽了气。

绿珠不慌不忙的关了门,悄然?离去。

*

“督公!”

萧匪石出了门,似乎不怎么能适应日光,她眯起眼来。虽则春日到了,可紫禁城到底比旁的地方阴气重些,寒气森森。她走路没有什么声音,好似鬼魅。

她一双眸漠然?,遇见阳光时瞳仁终于?微眯一下?,那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她就这样站在禁苑旁的生门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个老太监喘着气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孩儿!徒儿!救我!”

不是别人,正是把萧匪石领入宫中的太监,曹虞,萧匪石曾经拜他为干爹,跟着他兢兢业业干过一阵子。后来她手段够狠本领够大,深得皇帝喜爱,调去御前伺候了,可她仍然?不忘旧情?,时不时去照顾曹虞,曹虞身份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萧匪石静静的看着他,伸出手来,掸了掸他衣上灰尘:

“干爹,是您教我,天塌下?来了也?有旁人顶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稳着步子走路,如今发生什么事了,您的步子都不稳了呢?”

曹虞有些心虚。

是萧匪石得势后,一直照顾他;可后来皇帝不知道?为什么烦了萧匪石,他为了迎合皇上,谋取盛宠,竟然?设计让她在祭祀时出了纰漏,害得她权势被夺,被贬入禁苑,照顾一群疯婆子。

她的权,也?挪到了自己手上。

他只觉得走路都飘了,那可是司礼监!伺候君王,批硃大权,通通落入自己手上了!

曹虞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惭愧心虚,没想到萧匪石非但?不恼火,反而温声温语的告诉自己,如何迎合圣意:

“边关如今形势严峻,皇上一日看不见元帅,一日便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奈何元帅已经归隐,干爹不妨找个借口,叫元帅出海到京城来,皇帝定然?喜笑颜开。”

他确实找了个借口,皇上听说他请了元帅夫妇进京,当即就多吃了一碗饭,甚至笑着夸他办事得力?。

他飘了。

却没想到,秦虹死在路上了,那可是南朝的定海神针啊,她掉跟头发自己都要倒霉,更何况是死在路上,他难逃其咎啊!

他含泪跪下?,抱着萧匪石的大腿:“干爹求你,求求你了,秦虹如今死在路上,我如何给帝王交代?他怕是要杀了我啊!”

萧匪石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模样,脸色都没变,语气平缓如常,似乎秦虹死了她一丝一毫也?不在意: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是干爹教我的,遇事不要慌。”

“我怎么能不慌啊!”

“慌也?没用,干爹莫要急,进来歇歇吧,我慢慢的替你想主意。”

“好好好!”

曹虞跟着萧匪石进了禁苑,他到了萧匪石房间?,屋内陈设破旧,颇为寒酸,他有些汗颜:“是干爹对不住您。”

“干爹说的什么话?,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把权给您了算什么,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她递与曹虞一杯茶:“干爹暖暖身子。”

曹虞感动至极,抹了泪,一饮而尽。

继而,室内一阵安静,萧匪石捧着茶盏,并不喝下?,茶烟袅袅,她面容也?带了丝仙气。面色却依旧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憔悴冷淡模样。

*

燕洄赶来,他推了门,看着倒在地上的曹虞尸体?,推开屏风,又看见死在**的皇后娘娘,顿时心领神会,将?曹虞的尸体?和皇后尸体?叠在一处,拍拍手,少年又转过屏风来,笑嘻嘻的坐下?,掸着袖口的墨痕。

他低语:

“恭喜督公,重出禁苑,这些日子苦没白吃,不仅是再掌大权,又白白得了三万府兵,这权势是更加滔天了。”

萧匪石面上无喜无悲,只是捏着那半块虎符不说话?。

燕洄笑:“这皇后和曹公公,一个和您有肌肤之亲,一个有养育之恩的。您说杀就杀,猝不及防的,可惜我来晚了,不然?真想看看他们临死的表情?,是怨恨呢,还是不敢置信呢?”

督公生的好看,手指修长有力?,在这个极度寂寞的宫里?,男男女女的,没少人觊觎过她。更何况有人说,她身上有引人入胜的秘密。

可燕洄观察出来,每个督公用手用身子伺候过的人,无论尊贵的后宫嫔妃还是手段毒辣的太监,不出一个月,坟头草都长的半人高。当然?,背叛过督公的人,也?一样。

可惜,皇后和曹虞都没有看清这个事实真相。

萧匪石不语,径直掀了厚厚的门帘就往里?走,她理了理衣冠,重新去见了帝王。

*

萧匪石已重新换上了掌印太监的衣袍,掇青拾紫,清贵无双,她生的瘦而颀长,端着玉带跪在地上,声音平淡的向帝王问安。

顾螭斜眼看她,这不男不女的鬼东西?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可用着用着他觉得,这把刀有些过于?刺手了,他怕养虎为患,换了个人。

没想到,都是废物,不堪起用,还不如她顺心。

他叹口气,有些疲倦:“回来了,就安心做回你的督公吧,之前的东厂西?厂一并重新交给你管,听说曹虞在的几日,往里?面塞了不少纨绔废物进去,你自个斟酌,清理清理。”

“是。”

萧匪石跪在地上,叩谢皇恩。门外?的燕洄姗姗来迟,他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声音沉痛:

“皇上,适才发现皇后娘娘和曹虞的尸体?,卧在一处,两人七窍流血,应该已是畏罪死亡了,整理时发现了皇后娘娘赠与曹虞的衣物……”

帝王一口气提在喉咙中,咽不下?去,冷笑道?:“死了倒好!朕看就是皇后做的局!曹虞递的刀!她想杀林家?很久了,终于?勾搭上了同伴。杀我国?之重臣!朕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他们倒自己死的轻巧!”

“不仅仅做局,还狼狈为奸给朕戴帽子!”帝王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往事,语气狰狞:

“皇后给朕贬为庶人,两个人尸体?剥了衣裳,不许遮盖埋到皇城外?!”

萧匪石抬眸:“这恐不妥,皇后出生名门……只怕霍家?人内心难安。”

顾螭嗤笑:“出生名门,和老太监搞到一起?那就把两个尸体?一并运过去给他们看看,自己家?养的好女儿!”

萧匪石躬身而退,离开养心殿时,大家?看她的目光又是一变,惶恐而不安。

被贬入禁苑才短短半月多,又全身而进,官复原职,权力?如旧。

萧匪石一言不发,一个眼神都不理会这些人。她只是走着,脊梁直而挺拔,背影消瘦,显得有些萧索。

*

萧匪石的屋子在慎刑司的西?头的厢房,简陋的很,入门处的花架上搁着盘匜,里?面搁着清凌凌的冷水。她手伸进去,使劲的揉搓着手,惨白的手上瞬间?出现一片红痕来。

燕洄递给她一封信,萧匪石擦了手,缓缓打开,看完后,将?信纸折叠了,搁在油灯上,油灯嘶的一声冒出一缕青烟,她静静看着信纸化为灰烬,丢到了香炉中。

烟火缭绕里?,隐约看见落款处两个字。

秦虹。

燕洄递过奏折来,萧匪石自旁边青玉小?案拈过朱砂笔来,笔尖有些发硬,她含入口中轻轻浸润片刻,苍白的薄唇上瞬间?染了胭脂色。

批硃。

她一目十行,笔下?丹红。眼里?无喜无悲,眸光曾未动过分毫:

“去年,十本奏折里?面有两本弹劾咱家?,今儿大家?倒是闹腾,才阅了五份,就有三本状告咱家?的,要皇上赶尽杀绝的。”萧匪石嘴角露出极浅极淡的笑来。

燕洄笑的肆意:“可惜了,落井下?石正中被人看见,督公可要我去提点提点这些人?”

“跳梁小?丑,何必费心。”

萧匪石目光扫过这些个弹劾的大臣,有宰相,有太傅,有尚书……她语气平淡。

她批阅完了如山的奏折,丢了笔,手却因为咳嗽颤了一下?,笔从笔搁上落下?,滴溜溜在桌上打滚,正被桌前摆着的一个牌位挡住了。

笔停了下?来。

萧匪石咳嗽完,只感觉喉间?一阵鲜血上涌,她不动声色的咽下?去,伸手拿笔。

指尖触碰到了旁边的牌位,上面落了些灰,她眸子看过去,无喜无悲。

上面写着

亡妹萧绯玉往生之莲位

——家?姐匪石恭立

她收了目光:“批完了,陪我下?盘棋吧。”

*

她房间?里?有个棋盘,落了灰很久。这棋局就这样摆着,无人动。若是懂棋的人过来看,定要摇头,这棋都是些什么东西??毫无章法,黑子白子乱摆一通。可若是懂军事的人细看,就能看见,棋盘上隐约刻印着南朝的全局地图,这黑白如局势,泾渭分明。

燕洄和她对坐了。

萧匪石拈起中心的一颗黑子,丢进了棋奁中。

燕洄笑:“这棋子原是皇后死了,想不到她居然?也?配做个棋子。”

“她不配,她手里?的虎符配。”

萧匪石今日似乎有些心情?不错,居然?开口和他解释,继而她又拈起一枚白棋,从最边缘,挪到了上边,停住了。

“秦元帅和林老侯爷吗?来,丢这里?吧,那两个人您也?杀,真是下?得去手呀,不怕小?侯爷再记您一笔么?”

燕洄递过去装着白子的棋奁。

萧匪石执子不落,只是淡淡扫他一眼,并没有将?白子丢回去,而是落在了西?北一角,正堵住一群黑子。

燕洄猛然?抬头,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来:“元帅还没死……”

“观棋不语。”

萧匪石默不作声,并不回应他的话?,至此,棋盘重新布局。

燕洄低声笑了:“也?是,您怎么可能动这两个人呢,毕竟是小?侯爷的亲生父母。”说着,他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往棋盘的最南边瞥去。

萧匪石微微抬手,又压下?去,遮住了最南边那一颗孤零零的白子,她似乎不想让旁人看见。

那子白如玉,莹润而透亮,和别的子材质不同。她似乎很喜爱,轻轻的把它护在袖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