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廷捂着脸,缩着身子笑得娇羞,萧乐去捏他耳朵,软的,说是耳根子软的人,心也软,于是笑他:“跟个小姑娘似的。”

“啊!”沈廷手骤然放下,连忙说:“那可不行,咱们是正经言情,不能搞百合。”

他手心冒了些汗,热腾腾黏腻腻的,倾身过去,学着萧乐的样子,轻轻贴在她的唇角,飞快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见萧乐没有拒绝,高兴地露出两颗小虎牙,亲了亲她另一边的唇角。

黎嘉景坐在自己的辇车中,心里虽因萧乐的重视惊喜,但看着账本却也惆怅起来,他原是给沈廷挖坑的。

这个月光发给宫人的银钱就比往月多一万两,更不提额外的伙食与吃穿,只等着沈廷将后宫接管去发现账面的支出,新官上任三把火狠狠削减用度,宫人们在沈廷手下待遇变差,自然对他有所怨言。

都说小鬼难缠,被宫人们记恨,事事做起来都麻烦。

但是现如今乡学之事已筹办的差不多,陛下却不曾有将宫内事物交给沈廷的打算,黎嘉景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一个月两个月是这样支出也就罢了,月月如此,陛下查起来,免不得要不满。

他亲自拔上去的用度,现在还得自己往下降,当真头疼。

宇文施麟原本以为宇文一家倒台后,自己便会将心思放在后宫争斗与获得宠爱上,却不想他一朝夙愿得偿,就当真无一挂碍了。

但日子过来过去无聊,他这一生大抵是要老死在宫里,总得给自己找些乐子,便卯着劲儿折腾。荣招妹的事就是他捅到萧乐跟前的,下一个他要折腾的,大抵就是那个表面宽善,背地里一肚子小心机的黎嘉景。

他还在盘算着,外面乍的传来一阵惊呼,接着是兵荒马乱,刀剑出鞘的声音。

“保护陛下!”

马车一个激**,萧乐身体一歪,原本跪坐在地的沈廷猛地向前一扑抱住她,接着两人就被狠狠甩一边,沈廷脑袋在桌角处重重撞出“咚”的一声,萧乐连拉他一把都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廷头发变得湿润,接着流出红色的**。

沈廷捂着流血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萧乐连忙将他扶住,掀开车帘,只见外面一群黑衣蒙面人持着利刃与禁军们缠斗在一起,沈娆且战且退至萧乐的辇车附近,喊道:“陛下,快回去。”

眼下这时机再叫太医就是添乱,萧乐将帘子一放,从里衣衣摆上扯下一块细嫩的布,堵住沈廷额头的鲜血。

沈廷眉眼饧涩,方才瞥了一眼外头,脑袋上破了个洞哗哗淌血,都流到眼皮上了,还一边捂着萧乐的手,一边吐槽:“这些小说和影视剧真是的,大白天行刺还一直穿着黑衣,怕人看不着怎么的?”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萧乐呵他一声,连忙给他擦了把血,又撕了块长长的衣服料子给他缠上脑袋。

她手刚抬起来,脑子突然嗡一声巨响,四面都是黑花白花的光点跳跃,像老旧电视里断了信号的雪花屏,萧乐甩了甩头,以手撑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最近总是这样,无数太医看了好几遍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劝她少操劳,兴许会好,但萧乐觉得心里不安。

这些刺客明显有备而来,与禁军打得有来有回,禁军们一边要顾着马车上的贵人,一边又与刺客们缠斗,不免有些受制,但还是隐隐占上风,刺客们见状,便一股往皇帝的车辇附近移动。

正胶着着,忽从侧面的山坳里涌出一群身着绿衣的人,为首的是个女子,动作利索得很,场面一时呈大压倒状态。沈廷昏昏沉沉,眯着眼睛依靠在萧乐肩膀上,不忘点评:“你看,终于有人穿绿了。”

萧乐把他的头摁回去,皱着眉继续观战。她倒不怕自己出事,禁军的能力护着他们绰绰有余,这些人,就没冲着能杀了她来,只是刺杀……真是烦……

她虽不懂武,但却能瞧出这些黑衣人与绿衣人的套路出自一脉,凡是刺客的招式,绿衣人没有不能化解的。

萧乐忍不住想这些刺客是哪里来的,这些绿衣人又是哪来的。

她冷不丁记起上次宫宴上的那组刺客,三皇女回去后,给她传信说刺客乃是一些江湖人士,蓄意挑拨两国关系,调查出主谋后就已将其尽数剿灭。

这是场面话,那些刺客用的兵器都是精钨锻造,钨铁是稀缺资源,笼归皇室,刺客必定是受他们皇族指使,但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找了个替罪羊。

萧乐敲了一笔竹杠,周国的内斗再与她无关,双方心照不宣,那倒霉的“江湖人士”只能背锅。

刺客将被围剿殆尽,余下几个做困兽之斗,从口中吐出几道飞针,禁军与绿衣人才挥舞着剑将其击落,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他们又从袖口甩出飞镖。

几十道寒光闪闪的凶光冲着萧乐他们而去,禁军中几个好手堪堪反应过来,忙提刀去当,生生震碎了手中的刀剑,余下未来得及拦住的,竟切豆腐似的扎进车壁,那几个刺客也呕出大口鲜血。

这些飞镖有如此的猛厉劲道,大约是耗断了筋脉的最后一搏。

刺客出现后,萧乐就扳开了辇车--

的机关,车内除却两个透气的窗子,车底的精钢已经节节覆上了马车四壁,沈廷听着车壁挡住飞镖发出的“砰砰”巨响,连忙趴在萧乐身上,把她抱住。

“陛下!微臣无能,让陛下受惊了!刺客留了两个活口,已被押解下去。”禁军统领大声请罪。

萧乐动了动,沈廷倒吸一口凉气,萧乐才看见他肩胛处一截镖露在外头,大抵是从窗口飞来的。

因为扳开了机关,马车的温度升高,空气也渐渐稀薄,萧乐将机关重新扳下,喊道:“太医!叫太医来!”

为首的绿衣女子捂着肩头伤口,摘下面巾,露出英气的面容,徐青鸟原本揭着帘子看外头的境况,瞧见她霎时间门脸苍白一片,跌坐回去,喃喃道:“她怎么来了……”

禁军死的死伤的伤,路上满地鲜血,沈侧君又为保护陛下受了重伤,如今这样是不能再去皇陵了,一行人便回了皇宫。

好好的八月十五团圆日,过得稀碎。

飞镖上抹了活血的药,沈廷脑袋上肩头上血流了不少,脸苍白的,握着萧乐的手,身上浓浓都是一股血腥味儿。

他挺疼,但眼睛里干干涩涩,比往日还要沉静一些,然后慢慢松开手,嬉皮笑脸:“萧乐你好担心我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讲,我以前上学时候老跟人打架,一个打六个,进医院短腿骨折跟玩儿似的,钉钢板可比这疼。”

“你去换个衣服吧,你换完衣服正好我伤口都包好了,这味儿真太大了,赶上我外婆过年杀鸡了。”

太医说伤口不要命,不算重伤,当然也不算轻,疼是肯定的,要多修养几日,顺便劝沈廷要不要找个大师来做法事,他进宫以来不顺的事儿有点多。

沈廷老神在在告诫太医:“封建迷信要不得。”

萧乐心疼他,觉得沈廷真的好乖,平常手上扎根刺要跟她说好疼得吹吹,血哗哗流倒是不疼了。

但她不出去,他还得强撑着,装作不疼。

萧乐于是遂他的意,站起身来:“那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她拿走了从他身上□□的飞镖,钨铁锻造,流动着夜幕一样的光泽,昂贵且精致,带着周国皇室的图徽,刺客们要的不是她的命,是周太子的命。

萧乐拿在手中转了几圈,往东殿去。

周太子见她,上下打量一番,拱手道:“陛下。”

周丹音依旧穿着一身绿衣,像河堤最挺拔的一棵杨柳,手臂上的伤口也包好了。

两个人年纪相仿,一个是一国太子,一个已经是帝王,却是截然不同两种风格。

萧乐内敛冷淡,周丹音正直威严。

萧乐将手中的飞镖扔到她怀里,顺势坐定,冷冷看向她:“你们周国的事,按理不该我来管,但也未免太失规矩,次次都要在朕的地盘上撒野吗?挑拨离间门坐收渔利的计用了两次,你妹妹不嫌烦,朕也烦了。”

周国几个公主斗得跟乌鸡眼一样,从上次宫宴就可见一斑,那是恨不得给对方扣个大屎盆子,最好当即噶在大雍,甚至斗得都豁出国本了。

全然不想想这对两国关系是多大的重创,万一开战,死伤无数,却只想把对方按死,萧乐瞧不上周国那几位的。

这次依旧是,用带着周国皇室图徽的武器行刺,她一搜城,周丹音铁跑不了,刺杀的罪名扣得死死的。

她真的会生气,这几个姐妹斗法,次次都是她当冤大头?觉得她好愚弄?

周丹音苦笑一声:“瞒不过雍国皇帝的眼睛。”

“比起刺杀,朕更想知道,太子殿下,为何会出现在雍国的地界。”萧乐当然知道周丹音十天前就已经到了京城,甚至还给徐青鸟传信,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纵容了。

但是周丹音没有理由现在出现在这里。

周丹音沉默了一会儿,她这个人,是十足礼仪道德熏陶出来的君子,既做不到见死不救,也做不到满口胡言问心有愧:“为了一个人。”

“……”萧乐大抵知道她是为谁了。

现在的剧情从她活下来之后就开始朝着不可控发展,但大致人物感情线还是不变的。

徐青鸟逐渐对周丹音心灰意冷,周丹音追夫火葬场。

说起来,这种剧情实在太常见,女主伤透了心移居别国,男主为了见她一面,不顾两国甚至是交战的关系,贸然前往,最后重伤倒在女主面前,深情款款表白,说:“我不想求得你原谅,只是想见你一面。”

然后读者大呼深情,作者自觉妙手,皆大欢喜。

现在性别转换了,不同的是周丹音这个大女主还顺手救了情敌,再叠一层伟岸buff。

周国皇帝已经没多久活头了,萧乐原本是想等着周丹音继位后,她利用徐青鸟敲她一笔大的,但是现在按照这种势头,她好像能多敲几笔。

但是,她还是想由衷骂一句:死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