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拐带

卫央一把拉过卫清,将其摁在椅子上,缓缓道: “盛府家大业大,又有皇后和东宫撑着,七王府如今不过是圣上的弃子,什么用处都没有。孰轻孰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师父不过是稍稍惩治了盛靖一番,那些人竟敢连医馆都给烧了。”

“之前郁良将其打伤,一转眼就被贬黜到了城郊,鼠疫非同一般,郁良一个不懂医术的,中间可操作的太多了,谁知何时就死在了外面。”

卫景瞥了她一眼, “净说些胡话!七王爷福气大着呢。”

卫央吐了吐舌头, “我这也是实话实说,话虽然不中听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卫清听她分析完之后,就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之中,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做?”

卫央抿唇,笃定道: “我得去。”

“去哪儿?”卫清勾唇看向她,眸中带着戏谑。

“自然是城郊。”卫央道: “总不能刚一成亲便守寡吧,如今咱们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卫清啧一声,笑道: “你这是想出去逛逛还是担心七王爷?卫家是卫家,七王府是七王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道理你明不明白?”

卫景的眼刀子嗖嗖的往卫清身上蹿,卫央也白了他一眼, “卫清,你抖什么机灵呢!如今是在谈正事儿!”

卫清也笑道, “我这说的不也是正事儿么?看看这人到底值不值得救,这搭上身家性命的事,自然得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嘴角微微上扬,低下头在卫央身侧用气声道: “到底是因为我妹子喜欢呢还是因着利益呢?”

他笑得实在欠抽,卫央伸手就掐住了他胳膊上的软肉,卫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龇牙咧嘴道: “疼疼疼……”

“知道疼还不收敛些。”卫央佯装恼怒道: “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在开我的玩笑。”

卫清揉了揉自己被掐疼的胳膊,吊儿郎当道: “生活如此无趣,自然是要多开些玩笑才好过得下去啊。”

卫央白了他一眼, “你便说,这城郊是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卫清双手作投降状, “我家妹子的事儿,便是我卫清的事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竟会瞎贫。”卫李氏道: “清儿去自是可以,他在家中无事可做,去随着王爷锻炼锻炼也不是不可。但央儿你一个妇道人家,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儿?若是被人知道,怕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

卫李氏一生克己守礼,从未有过出格的行为,对儿女也教养的极好,却未料想女儿出嫁后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让她捉摸不透,还和这世道格格不入。

便是打死她也想不到卫央已经茍活了一世,如今再次重来,便自有了一股傲劲儿。只当是卫家的几个男子将这唯一的女孩儿娇宠的不象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及时敲打敲打,只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卫央听母亲这样说,自是心中不服气, “娘,王爷是女儿的夫君,他如今面临生死关头,做娘子的哪能坐以待毙?自然得去跟他并肩作战才对。”

卫李氏拍着她的手背道: “央儿,你这话在家里说说倒也罢了,出去可是万万说不得。你在家中为王爷打点好一切,这样他才能在外面安心,这便是并肩作战了,哪有随着夫君出去的道理。”

“娘。”卫央无奈扶额,耐心解释道: “这话就算掰碎了揉开了讲,也不过是郁良一旦倒台,咱们家也得跟着完蛋。而现在,郁良因着我和盛家杠上了,若是这一次郁良完不成圣上给的任务,或是被奸人做些小动作,他死在郊外,最后也得给他个死得其所的名声。”

这样死了,连冤都没得诉一句。

若是你诉冤,那便是对圣上的不满。

这个名头,谁都担不起。

更何况,郁良是因着卫央才废了盛靖一条胳膊,卫央没办法对此坐视不理。

卫李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卫清揽着肩膀道: “娘,央儿也是担心妹夫,他们这新婚燕尔的,离不开也是正常,你不得给他们点儿机会吗?”

卫李氏: “这……”

她实在是怕了被皇后叫进宫里,明明觉着是教得好好的女儿,却得违心的说,女儿没教好。

卫央暗戳戳的瞪了卫清一眼,当她听不出来这是在打趣自己吗?

不过看在他替自己说话的份上,卫央还是顺着他的话道: “女儿也担心给父母亲的脸上抹黑,所以这不是回家找哥哥带我去么?有哥哥陪着,娘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卫景冷哼一声, “正是因着有他才不放心。”

卫清: “哎,爹,您这是偏见!偏见!儿子我年少有为,能文能武,怎么就不能保护好妹妹,让您放心了?”

“哼。”卫景偏过头去, “你们二人可是想到了万全的法子?再说了,若是央儿走了,沈大哥那边可怎么办?沈翊贤侄如今远下江南,沈大哥的亲近之人只剩你一人。”

卫央道: “自是要先把师父这边安顿好才走的。”

卫李氏看着父女三人欲言又止,她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虽然之前学的那些道理告诉她,卫央此等做法是不对的,但看着她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容光焕发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打断。

大抵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吧。

只要儿女过得好,哪怕是有违她以前接受的思想,她也能接受。

卫央成功的拐带了卫清,先给他配了药方,让他那边准备一些大黄,朴硝,枳实,川朴,犀角,羚羊角,黄连,黄芩等药材,按照一定比例配上几十副,找不到的让他尽快想办法。

卫清看着药方颇感头痛, “妹妹,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

卫央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冲着他莞尔一笑, “这都是治疗鼠疫必备的药材,还有一些都列在了药方里,一样都不能少,既然要去那就不能空手去。”

卫清将药方迭好,忽而叹了口气, “妹妹,你这么做当真只是为了卫家?跟七王爷一些关系都没有么?”

卫央正在写另一副药方,听他如此一问,手一抖,黑色的墨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她连头也没抬,冷声道: “你废话怎地那么多。”

“嘿!”卫清不乐意了, “哥给你忙前忙后,你竟还觉着我废话多?”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卫央道: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郁良若是死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具体请参考她上一世的悲惨,莫说郁良死了,只是因着他不在,她便被欺负成那个样子。

她自己怯懦,总想着再忍忍就好了,可是没想到那些人总能比你想的过分多了,你越忍让,她们就能更加得寸进尺。

是故卫央这一世谁都不让,任凭什么皇亲贵胄,说穿了,御赐的七王妃也是无比尊贵的,也不能是谁想欺负便欺负的。

郁良即便去了城郊她挨了嬷嬷的打,也能把这口气给出了。

她觉着自己想的很明白,可卫清却叹了口气, “真是当局者迷啊。”

说罢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便离开了屋子,卫央在她身后喊道: “卫清!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房间里只剩下了她的回声。

卫央颇为心烦意乱的写完了方子,将其交给门口的小厮, “去医馆里抓上五副来。”

小厮领了命令下去,她匆赶去房间里看师父。

沈丹青是个医者,自然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自然也能完美的避开这些想给他看病的人。

卫央到的时候,京城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刚叹着气从他的房间里出来,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 “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卫央朝着他点了点头, “辛苦先生了,家师的病没别的解法,还得他自己想开。”

老大夫道: “天生的好苗子啊,就这么毁了。”

“毁不了。”卫央笑着摇头,笃定道: “师父心胸一直宽广,不会将这种事长久的放在心上,他想通了,这病自然也就好了。”

“惟愿如此。”老大夫道: “不然这花朝国百年不见的神医就此殒落,也太可惜。”

“老瘪犊子,你跟我徒弟瞎胡扯什么呢!”沈丹青在屋内咆哮道: “你来探病就探病,文绉绉的扯一堆有的没的,还不赶紧滚!”

“哎。”老大夫冲着房门口望了一眼,对卫央抛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卫央无奈的摇摇头, “来人,送老大夫。”

沈丹青对于此事一直想不通,他是真没料想到,一个小小的盛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仅冲着他人下手,而且连这医馆也一起烧了。

那是他大半辈子的希冀,是他一生都放不下的执念。

如今,一把大火将其付之一炬,真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卫央进去后就听师父问道: “央儿,这盛靖要是死了的话,对你有没有危害?”

卫央道: “师父,做人还是要冷静。”

“小玩意儿也忒不是个东西。”沈丹青骂道: “都是你们这些小辈的事,他也敢闹到我面前来。”

卫央无奈, “师父,我需要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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