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傻丫头

傻丫头听见铃声,一下子躲开了,“老板,你要加钟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四处张望着。

“老板,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一匹马!”

这再次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968环顾四周,最后看向了电视机,“是白龙马么?”

“不,是你的手机号码!”

她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答道:“可是,我没有手机!”

原本我以为十拿九稳,就差一吻了。

可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手机!

“那你怎么跟家里联系?”

她会意而笑,当着我的面,从胸口拿出了一张IC卡,说用这张卡打公用电话,一分钟才一毛钱。

这个傻丫头,真是太实在了!

我掏出手机,给西瓜打了个电话。

听说他忙得很,那我就不打扰他了。

“加钟吧!”

“好!”

能看得出来,傻丫头很高兴。

“你别按了,我们聊一会儿。”

我俩很投缘。

她告诉我,她叫刘帘,老家是西域的,家里穷,初中毕业以后就到处打工,听说羊城这边发展得好就跑过来了,现在快一个月了,就没碰到过像我这样的人。

我问她,“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反问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哑然,她是真会聊天。

可这也能理解。

这种地方就像是一个大染缸。

好人进来,会变成坏人。

坏人进来,只会变得更坏。

傻丫头如果不是这种性格,估计早就被拉下水了。

接着,我又换了个话题,开始聊起了她的工作。

她觉得这份工作的待遇很不错,工资很高,还能包两餐,有时晚上还有糖水喝。

只是来的基本上都是男人。

十个男人里,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

我跟她说,“这就不是十个男人,这是二十四个男人,哪怕算成是十个男人,按照这个密度,也只有看守所里才能凑齐!”

她笑了,没有反驳,只是拿着刚才的七张便签纸不停地翻看着。

接下来她说的话,让我感到十分诧异。

“你的姓在这里面吗?”

“在呢!”

“来,我来问,你来答,如果我猜出来了,咱俩就扯平了,你不准撒谎!”

“可以!”

当年,我背了半小时,你三分钟就能破解了?

我信你个大头鬼!

刘帘如法炮制,我认真作答。

除了第一次没有点头,剩下的五次我都点了头。

她伸出了右手,非常礼貌地朝我问好,“方老板,你好!”

没想到,打脸会来得这么快!

我尴尬地和她握手,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她质问我,“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一扭头,“不好奇。”

“不,你好奇!”

哈哈,她显然有些抓狂。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

“我不好奇。”

我们斗了几个回合,她就放弃了,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假设每一次的结果是x。”

“按照六张便签纸的先后顺序提问,那么就能得到一条公式:x×1+x×2+x×4+x×8+x×16+x×32”

“当你点头时,x=1,当你摇头时x=0,刚才计算的结果是62,对照第一张带有姓氏的便签纸,结果就是方姓。”

我一脸懵,表示没有听懂。

可结果却是正确的。

这反倒激起了她的求知欲,“那你是怎么算的?”

我解释道:“用数字密码。”

哦?

如果用0和1来做密码,只有一位数的情况下,0就等于0,1就等于1。

但如果有两位数,就可以得到4组数字密码,也就是00=0,01=1,10=2,11=3

如果有三位数,则可以得到8组数字密码。

按照规律。

如果有六位数,就可以得到64组数字密码。也就是从000000——111111。

从个位数开始找,把个位数是1的数字写在第一张纸上,把十位数是1的数字写在第二张纸上。

以此类推,就可以得到六张密码纸。

接下来和你的方法差不多,点头是1,摇头是0。

方姓的数字密码是011111,对应的数字就是62。

她笑道:“这不就是二进制吗?”

我当时不懂什么是二进制,但我知道,梅爷让我背的东西一定会有用。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发现,有很多的人用这个方法摆摊赚钱。

如果要测试对方是哪里人。

需要34组数字密码。

将23个省、5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2个特别行政区,共计34个单位列好,然后按照数字密码在6张答题卡上按照顺序写好,再分别提问就可以。

如果要测百家姓。

则需要一张总表,外加九张答题卡。

因为2000年出的百家姓里,共收录了444个单姓,60个复姓,共计504个姓氏。

而九张答题卡可以记录512组数字密码。

再结合抄下来的姓氏,就可以知道华夏绝大多数陌生人的姓氏了。

说起来有点复杂,但当你看见陌生人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时,就会认为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直觉告诉我,这个傻丫头不傻,更不简单!

她明明知道我的口袋里有一副扑克牌和几颗骰子,却没有问我的职业。

既然傻丫头不问我,那么我就不戳穿她。

我承认一开始,的确被她美丽的外表所吸引。

可和她接触得越深,我反倒越感到害怕。

从傻丫头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花椒味,不难分析出,她不是西域人。

从她越来越高深的谈吐中不难发现,她绝对不是初中毕业。

更恐怖的是。

当我和傻丫头握手时,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右手虎口处,和食指上,有一层被打磨过的老茧,而其他地方却没有。

这就不是一双洗脚妹该有的手。

虽然她涂了大面积的美白霜,可脖子上下的皮肤,依然不难看出明显的色差。

这是强烈的暴晒才会形成的。

试问她一个天天待在高端会所里的洗脚妹,每天都是半夜才回家,又怎么会被太阳暴晒呢?

这也太反常了!

再有,傻丫头还有点高低肩。

这是一侧肩膀长期压着重物所导致的。

还有她的头发,完全是野蛮生长的状态,并没有明显的修剪痕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留了半年左右。

仔细一想,细思极恐,我突然回忆起了梅爷给我留下的八字箴言:

江湖险恶,好自为之。

这个江湖的确太复杂,红、白、黑、蓝四道互相交错,本身就是一个利益链条。

蓝道与黑道负责搜刮赚钱,红道负责充当保护伞,白道负责洗白销赃。

可总有一天,这个黑暗的世界,会有一束代表正义的光照进来,将一切的罪恶驱散。

而我,会被驱散吗?

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从天而降,彻底暴露在了一望无际的沙漠里。

阳光炙烤,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想要逃,却不小心踩中了流沙。

身体一点点地陷落,我拼命地挣扎着。

……

催钟的电话再次响起。

肮脏的灵魂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本善良,想劝傻丫头脱离苦海。

可没想到,她却是一根定海神针,稍不留神,便能掀起惊涛骇浪。

这种霸王花,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我穿好了鞋子,正准备开溜。

刘帘却有些恋恋不舍,“方老板,留个电话呗!”

此时,我的内心很挣扎。

很想说,姐,我错了,我全交代!

手已经不听使唤了,情不自禁地配合着她,写下了手机号码。

谁知她刚记下,便急匆匆地领着我去前台,直接用电话拨通了我的手机。

还好我留的是真号码,要不然可能就麻烦了!

这时,我的救星终于下来了!

火将——西瓜。

而他却是一副沉醉不知归路的样子,显然有些流连忘返。

真是不知死活!

有刘帘在这,你还是记得早点返回去吧!

可随后,我惊奇地发现。

这家伙的身后竟然没有跟着技师!

西瓜,两个多小时,你究竟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