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早上好,伊恩,真抱歉这时候把你叫来。”肖恩·迈尔斯的语速很快,听起来很诚恳,但一点儿也没有抱歉的意思,“但我认为这种场合最好能有个主管级别的在现场,杰森提议给你打电话,我也觉得你是处理这案子的最佳人选。”
麦卡锡先和肖恩握了握手,然后是他的老搭档杰森,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肖恩是局里的新闻发言人和公共关系主管,他和那帮像苍蝇一样无孔不入的媒体打了十六年的交道,是个老滑头。虽说以为人而言,他还算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但警探们谁都不愿意在工作场合见到他,尤其是劫凶组的警探——他的出现往往意味着脏活、累活。由于有他出现的现场通常都不会只有一具尸体,于是他在抢劫凶杀组有了个难听的绰号,叫做“死神来了”。如果他出现的现场只有一具尸体,那除非死的是市长、议员,或是好莱坞明星这一类的人物,要不,就只有一种可能……
“连环谋杀?”
“你猜得没错!”肖恩点点头。
麦卡锡回过头,现场鉴证小组已经处理完了现场,警员正把尸体装进尸袋,他努力回想那尸体的样子,试图把“她”和从前已经发生的案子联系起来。
“还记得两周前在那家德克萨斯烤肉店后巷的奸杀案吗?”杰森提醒道,“弗兰克手上的那宗。”
唔……不,麦卡锡一点儿也没有印象了,他装出努力在回忆的样子。
“不记得也没关系,因为我们当初都以为只是普通的案子,死的是个金发女招待,被人强奸后勒死,有点奇怪的是她的眼睛上盖了两枚硬币,并且下体被灌了大量清洁剂。弗兰克觉得是那些印第安人后裔干的,你知道,那些奇怪的仪式。他沿着这条线去查,什么线索都没查到。”
杰森的话麦卡锡只听进去了一句——“不记得也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你记得,甚至连搞公共关系的肖恩都记得,而我作为劫凶组的新任主管却不记得——即使他明知道杰森并不是那个意思,但麦卡锡心里依旧不是滋味,他知道有不少人觉得他是靠运气才升上这个位置的。
“恩,我记得那个案子,”麦卡锡的脸色有些难看,“说说眼下这起案子。”
“还是让鉴证科的凯瑟琳来说一下现场情况吧,她的介绍会比较清楚。”肖恩建议道——麦卡锡这才注意到,那名脱去特卫强防护服的高级鉴证人员,是个女人——是的,就是在那桩令他飞黄腾达的案子中负责现场指挥的红发女人,但麦卡锡从来都没能记住她的名字。
“凯瑟琳·格蕾琴,日班主管。”这位四十出头,留着一头红色短发的女人扯下橡胶手套,与他握了握手,她的手因为长期戴橡胶手套而显得冰冷滑腻,麦卡锡感觉就像在握一条鳝鱼——他不喜欢现场鉴证小组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给我们说说现场的情况,格蕾琴主管。”
“叫我凯茜就好。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尸僵,推测死亡时间是十二到十四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昨天的傍晚……”她抬起手腕看看表,“现在是早上六点五十分,她大约是昨天傍晚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被杀的,初步探查的死因是被勒住颈部窒息身亡,死者颈部有明显的勒痕,双臂没有发现防御性伤口,指甲缝里也很干净——我想你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死者很可能认识凶手,熟人作案?”麦卡锡道。
“或许是她男朋友。死者身上有身份证明吗,凯茜?”
“没有,没有钱包,没有驾照,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要找出她是谁就要靠你们了,先生们。我们在尸体周围没有发现搬运的痕迹,只有一些四十四码半的胶运动鞋鞋印,鞋子相当旧,底已经磨平了,我们相信那是凶手留下的,进出的脚印都有,而死者的脚印只有进入这片林子的——换句话说,我们相信,这就是第一现场。”
“请跟我们说说特别的地方,凯茜。”麦卡锡催促道。
“喔,是的,不同寻常的地方有两个——死者的眼睛上盖着两枚硬币,是普通的二十五美分角子,2002年铸造,上面没有发现指纹;另外……”凯瑟琳吞了口口水,脸上出现了厌恶的神色,“被害人下体有明显的**撕裂伤,我肯定她被强奸过,并且,死者的子宫内被灌入了大量的含氯漂白剂,先生们,那姑娘的下体全毁了——我仔细检查了被害者的下体,没有发现不属于死者的毛发,有预谋的强奸犯大多都刮过**,但漂白剂明显是为了破坏**中的DNA,我想凶手可能没戴**。”
“有可能取得他的DNA样本吗?”杰森问。
“不行,即使运气好到让我们取得了少量没被破坏的样本,那种被污染的样本也上不了法庭。可恶的《CSI》,现在连高中生都清楚该怎样毁坏DNA证据了!”
是啊,一切都是拜那部热播的电视系列剧所赐,如果不是因为那部电视剧,政府怎么可能每年拿出上百万美元预算去养活一个实验室和日夜两班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那部电视剧,你可能还在哪所中学教书呢,凯瑟琳小姐——麦卡锡刻薄地想,但言语上还是以很认真的语气问:
“凯瑟琳小姐,我还有个问题请教……”
“凯茜,另外请别叫我小姐。”
“对不起。凯茜,你能否告诉我,死者遭到强奸是在死前还是死后?”
“什么?”凯瑟琳仿佛没听清楚他的问题。
“她遭到强奸是在死前还是死后?这很重要。”麦卡锡解释道,“如你所言,没有发现死者双臂有防御性的伤痕,指甲里也没有发现有和凶手有关的痕迹,如果她的双手有被捆绑的痕迹的话,你应该会提到——所以我的理解是没有——也就是说,死者在遭到强奸时没有反抗,我想除非是那时她已经死了,或者是昏迷了,又或者……凶手不止一人。”
“这我倒没有想到,我想我没法确切地告诉你强奸发生在谋杀前还是谋杀后,但回到实验室后,我会给被害者做一个毒物测试,以确定她是否遭到了迷奸——你会得到一份详细的报告的,警探。”
“谢谢!”麦卡锡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感到终于挽回了一点面子——虽然有了那些能看见我们以往看不见的东西的机器,但查案这种事情,在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老警探的智慧的。
“嘿,我们这儿能结束了吗?”肖恩催促道,“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了吗?我想媒体记者已经听到风声了,虽然我设置了八十英尺的警戒线,但外面那四个小伙子可能应付不来,我可不想连环杀手这种传言变成明天的头条新闻。听着,伙计们,出去的时候别多说话,一切由我来应付。”
“现在,我要去关照一下我们的证人了。”他对两位警探做了个“回见”的手势,转身朝那个已经被盘问得有点不耐烦的尸体发现者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