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蒙蔽
杨冬跌跌撞撞地进了家门，连姜宇随后就跟了进来都没发现。
她呆呆地坐在书桌前发愣，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姜宇赶紧拨通史强的电话：“大史，保护杨冬的人里面有没有心理学家？”
“杨冬真的要自杀？”史强却答非所问。
姜宇朝窗外看了看：“你在外面？”
“没有，这个两天我的同事报告说，杨冬这几天得到了一个又一个让她绝望的消息。你突然这么问，我猜她是有自杀倾向了。”
史强叹了口气：“你们这些文化人的心理素质也太弱了！只不过是几个实验结果，干嘛要死要活的？”
姜宇又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杨冬，见她还在那里发呆，便跟史强道：“大史，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抓的犯人，都是被冤枉的，你会作何感想？”
“不赶紧去把人放了，还做个屁的感想！”
“我……”姜宇笑道：“我就不该跟你掰扯这个，快让你的人进来给杨冬开导开导。”
史强那边沉默了几秒才道：“老弟，杨冬现在的情绪应该很不稳定，让生人上门，她只会死的更快。
“再说，我们得到情报，叶文洁就快要回国了，她随时可能回家，看到有警察在，会打草惊蛇的！”
姜宇有些焦急道：“我就说是我报的警。”
“有人要自杀，应该打119。”
姜宇不耐烦道：“那我这就去打119。”
“老弟，别着急！”史强赶紧道：“如果有人要跳楼，消防上的人有的是办法。
“像杨冬这种只有自杀倾向的情况，他们也只能建议去找心理医生，或者让家属仔细盯着。”
姜宇一边踱步一边问：“那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么！她对你比较熟悉，你的话她更容易听得进去。”史强那边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像是点上了根烟：
“最恰当的应对是，我帮你分析她的心理情况，由你去劝她放弃轻生。”
姜宇又看了一眼杨冬，她依旧在发呆。
姜宇稍微琢磨了一下，大史的话好像有些道理的样子：“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跟她聊天！”史强叮嘱道：“但不要主动去劝她，这时候任何规劝只能适得其反。
“就跟她闲聊，她只要乐意把自己心里那些憋屈都说出来就还有救。
“然后你再针对她所说，进行劝解。
“记住不要让她感觉你是在劝她，劝解的话设计的圆润一点，巧妙一点，不要太生硬。
“如果不知道要怎么说你就讲故事，讲着讲着你就有思路了。”
姜宇用心记下，挂了电话来到杨冬的房间。
杨冬的房间里有浓厚的森林气息，墙壁被一条条棕色的树皮覆盖着，三只凳子是古朴的树桩，书桌也是由三个较大的树桩拼成的。
姜宇坐在一个树桩形的凳子上轻声问：“吃过晚饭了么？”
杨冬没有做任何回复。
姜宇又道：“我叫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不饿。”杨冬双眼失神道。
这个简单的回复，让姜宇很是振奋，只要是还有沟通的想法就好。
他赶紧寻找下一个话题：“你上次送我礼物的时候，丁仪老师应该吃醋了，有机会的话，你要不要向他解释一下？”
杨冬表情寡淡地道：“我知道，不用解释。”
接着她好像回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双眼发亮地抓住姜宇的手问道：“丁仪说你是个具备东方智慧的人，你能不能利用自己的学识，解答我当下的问题？
“最基本物理单位的运作，竟然是随机性的。
“那宇宙是怎么形成的？我们为何会存在？我们到底代表的是有序还是无序？
“一切的定义和理论都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我们之前对宇宙的了解都是错的？我们该怎样研究宇宙？
“我……我准备为之奉献的事业，竟然都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物理学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将来也不会存在！
“我……我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杨冬哭得像是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边说话边接过姜宇递过去的纸痛哭流涕。
哭了一阵，她睁着两个红红的眼睛看着姜宇，似乎在等他给自己答案。
姜宇松了口气，按照大史所说，只要杨冬还愿意倾诉，她就还有救。
只不过该怎么回答杨冬的这些问题？姜宇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答非所问地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是一个真实的案例，前两天我做大作业的时候我还用到过。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国在决心发展核武器的时候，曾经说过就算是当了裤子，也要造原子弹。
“武侠大家金老爷子却发表过不同的意见，他认为这样做是穷兵黩武，是不尊重民生的举措。”
杨冬不知道姜宇为什么要讲这样的故事，不过听得很认真，似乎这个故事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姜宇继续道：“后来事实证明，原子弹让我们在不丢失主权的情况下，在两个霸主之间的夹缝中生存了下来。
“而且原子弹和氢弹的试爆成功，不仅让我们掌握了核裂变和核聚变技术，这两项技术在农业、医疗、新材料等方面又不计其数的副产品。
“正因为原子的应用领域涵盖极广，所以才被称之为原子时代。
“可是金老爷子的话错了么？起码他的用意是好的，只不过他在文化产业上的成就，蒙蔽了他自己。
“才会让他以文化学者的身份，做了物理技术和战略规划上的不专业评论。”
杨冬好像听明白了姜宇的意思。
姜宇继续解释道：“我们每个人都很喜欢自己蒙蔽自己，特别是在某个行业取得一定成就后，就越容易蒙蔽自己。
“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被自己蒙蔽了！”
杨冬若有所悟。
姜宇叹了口气继续道：“你问我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抱歉，我没有。
“物理学是西方文化的一种延伸，东方文化对科技的观念虽然很美好，但是在现代根本不适用。
“我可以告诉你，物理学是存在的，只不过你暂时被蒙蔽了，才会错以为物理不存在而已。”
杨冬的眼里终于不再那么死气沉沉：“我明白了。”
姜宇微笑着点点头，看杨冬的样子，应该暂时放弃自杀了。
不管杨冬自杀没自杀，都意味着原著的事件将由此展开。
等等！姜宇猛然想到，杨冬不死，就不会有墓碑，大佬罗辑就不会去扫墓，也不会在墓碑前遇到叶文洁，就没办法听取叶文洁关于“宇宙社会学”的观点。
姜宇心里一颤，自己是不是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