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检测

秦朗脸色有些难看,“我在这儿等你们。”

“也行。”于灯没说话,招呼准备去捡柴火的钱多,“走了。”

“去……去哪儿?”

“上山。”

“……?”

钱多满脸懵的告别秦朗,跟在于灯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树枝茂密,连惨淡到几乎没有的月光都透不进来,入眼黑得只剩呼吸和脚步,钱多自己就喘得厉害,根本听不到于灯的。

“等……等等!”

“什么?”于灯好似回了头。

钱多弓着腰,双手扶膝盖,“你……慢点……为什么……要晚上……进山……白天……不行么?”

“白天也可以。”

钱多刚想质问,只觉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缓缓靠近,身上汗毛忽然竖起,不好的感觉萦绕全身,似是有什么恶魔般的人在虎视眈眈。

一只粗糙的大手拍在钱多后背,极重,直接把人拍趴下,“只是白天不好杀人啊。”

“什……什么?”钱多被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可对方是于灯,无数次救过自己的人,难道要在这里对自己动手?“你别……别开……玩笑。”

军靴的鞋底极其坚硬,甚至踢过去能直接将人踢死,而现在这只脚就踩在钱多后背,极其用力。

巨大压力下钱多几乎是本能的用手划拉,抠 挖着周围一切能触碰到的东西,想从这沉重的压力下逃离,只是后背越来越沉重,呼吸渐渐急促,甚至后来,呼吸都难以维持,不停吐气。

一只大手薅着钱多的领子将他提起离地,呼吸在瞬间变得畅快,但是太多又急促,导致钱多发出驴的呐喊,于灯的脸近在眼前,虽不甚清楚,但也能看到他面上的狐疑。

“你做什么呢?”

钱多冲着那张可恨的脸就挥起拳头,就是被钢铁般的手挡住,不仅没打到人,手腕也像是骨折般剧痛。

“发什么疯?”

“你特……特么差……差点把……我踩死……还……好意思……问我?”

“我?”于灯叹气,“我刚刚一直在往前走,发现你没跟上来回头找,结果就看见你像个王八浮水一样在扑腾,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

“……?”钱多挠头,可是被踩到窒息的感觉还在,怎么可能?

于灯不耐烦地松手,钱多落地差点没站稳滚下山。

“任务中如果不能帮忙,也最好不要添累赘。”于灯声音冰冷。

钱多很无语,刚刚真的差点就死了,如果不是他,那还能有谁?

“你等……等等……刚才真……的有人……扮做你……对我动手……差点杀……杀了我!”钱多上前几步想跟上于灯步伐,“到底怎……怎么回事儿?”

手掌触摸到后背,坚硬冰凉,钱多直接把手缩回去。

不对。

“因为我就是要杀了你。”前面那人缓缓回头,月光下看不到表情,但杀意蔓延,钱多下意识后退,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手便卡住了脖颈,用力之大,钱多差点来了场人生的回马灯。

“放……放开!”

钱多此时有种日了狗了的感觉,难道于灯是精神分裂,进了大山后受到什么奇怪的影响直接露出本性?

那只大手用力愈加严重,钱多的呼吸也渐渐浅薄,心跳反而激烈,似乎是要冲破胸腔。

窒息不是一次两次,钱多只想抓紧时间结束,重生,然后手刃于灯。

“啪”

一巴掌拍在后脑勺,原本瞪圆了的眼珠子差点没直接飞出去,空气重新充盈在胸腔,钱多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直到心跳渐渐平稳。

黑暗中看不出于灯的脸色,但语气中的愤怒钱多是听得清清楚楚,“你特 码要是不行就下山,别跟着我,累赘!”

钱多再被情绪左右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伸手一把抓住于灯胳膊。

“做什么?”于灯想甩开,反被抓得更紧,这才想起钱多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高中生,比乐福还小两岁,“……你是不是害怕?”

钱多不敢说话,主要是也不知道怎么说!刚刚差点死两次,谁能说不怕?可两次都是于灯亲自动的手,最后却也是他亲自救得人,到底什么情况!

钱多为此抓耳挠腮,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待在于灯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如果真发现他有什么精神分裂,就立刻逃跑,总不能在死亡边缘反复试探。

命还是很珍贵的!

于灯没等到钱多回应,具象化手电照在钱多脸上,“你没事吧?”

突然的光线让钱多双手捂住眼睛,下一秒,光线消失,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被倒吊着快速升高,双肩包直直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和滚动的声音。

“呜~”钱多根本没反应,只觉得冷汗直冒,见鬼了!

拴紧双脚的绳子冰凉粗糙,像是有生命般在丝丝抽紧,钱多像条挂起来的咸鱼,用力挺动身体,毫无办法。

“于……于灯!”

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穿透力都小了几分。

“于灯!”

“于!灯!”

钱多声嘶力竭,喊得脑袋发蒙,但是除了偶尔路过的风声和山林声,安静的像是坟地。

求人不如求己。

尝试着成龙大哥的功法,钱多用力弯折腰身去解绳子,后来发现根本行不通,弯不起来,大脑充血,思维越来越快,然后意识开始迷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大风略过,钱多像风铃般晃动。

“砰”

撞到什么东西。

钱多下意识抱住,如果是棵大树,他就获救了!

然而他抱着的并不是大树,倒像是树藤纠缠在一起的混合体,钱多用力拽了拽,松松垮垮,根本借不到力,就在他失望时,摸到了一个圆形球体。

干瘪,粗糙,上面像是黏着风干的腊肉薄片,摸起来刮手。

入眼全是黑暗,钱多只能靠着双手去感受,但越是摸索,心里就越紧张害怕,甚至有种想把手里的球踢飞的冲动。

这根本不是球。

分明是个人头!

眼眶,头盖骨,仅剩的一颗牙齿,甚至下巴还被钱多用力给掰开了。

额头冷汗顺着卷发滴滴掉落,风吹起时除了钱多**阿**,顺便还把汗给吹干,冰冷刺骨。

“于灯!”

“于灯!”

惊惧之下人的潜力简直无穷,钱多疯狂扭动身体,成功把自己摇成旋风奶茶,脑子混沌之际,手里还死死捏着那枚头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钱多感觉脑子这会儿是真的变成了浆糊,并且伴随着大脑充血,甚至有种脑袋都变大了许多的错觉。

钱多摸着手里的头骨,像是看到了同样在风中晃**的老前辈,他有种奇怪的想法,会不会“他”也是被吊在树上长时间不得救,然后就这么活活被吊死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伸手去摸索纠缠起来的枯藤,虽然不太懂人体结构,但肋骨和腿骨他还是能分清楚的。

按照他现在的方向,就是从上到下摸索一遍,发现那上面被枯藤纠缠的骨头,与自己对应的方位完全一致,当下冷汗几乎是汹涌而出,可他的声音像是被钳制一般,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想到自己如果就这么死去,说不定等会儿醒来之后还是这个模样,钱多整个人都傻 逼了。

意识渐渐迷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风声渐渐呼号,甚至有种越来越大的趋势,树叶互相拍打,哗哗作响,钱多更是左摇右摆,意识逐渐拾回。

或许是大风吹的有些过分,钱多感觉自己像是风筝,不停撞击周围倒垂的枯藤,而那些枯藤上似乎都有一具风干了的白骨,互相撞击的时候,真的发出了风铃般的清脆声。

“钱多?”

于灯的声音!

钱多原本低垂的意识立刻活动起来,带动着整个人都在疯狂扭动,可是嗓子哑了,不仅是干涩,就像是失语,连声音都发不出。

“钱多?!”

“呜~”用尽力气,发出的声音也随着风飘**在空气中。

然而就在钱多几近绝望之际,一束手电光照过来,钱多已经看不到光,但能感受到,顺着皮肉的隔层,落进眼球时是淡淡红色,像极了血雾。

于灯低语骂了句脏话,接着旁边大树起跳,手中出现与秦朗一模一样的刀,轻轻一砍,钱多便脑袋朝地飞快落下。

于灯单手拽着钱多一只脚,将他缓慢小心地放平在地,这才跳下树。

“钱多?”于灯试了试心跳和呼吸,都还在,就是脸色通红,像是全身的血都涌向脑袋,看起来头围都大了一圈。

“怎么会被绑起来?”于灯起身观察周围。

从进入山中,钱多就明显有点不对劲儿,先是学王八在地上爬水,接着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甚至还对自己动手,然后像个受了惊吓的猫不停后退,狠推了自己一把,等站稳再回头,人就没了。

在附近找了一遍又一遍,要不是看到掉在地上的双肩包,于灯到现在都还找不到钱多的人。

这还是在任务中第一次被同伴给折腾成这样。

“呜~~”钱多感觉头疼好一些时,天色已经亮了,自己正在帐篷里,睁眼能看到的就是迷彩一样的穹顶。

“怎么样了?”于灯坐在旁边吃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水果。

钱多立刻起身后退,双手并成枪的姿势对准于灯,“你……你是……是谁?”

“……失忆了?”

钱多摇头,“你到……底是不是……于灯?”

“是。”

“真……真的?”

“要不我打你一顿,等你活过来时再跟我说话?”

“……不……不用。”钱多松口气,这才发现姿势有点蠢,尴尬的收回,“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说,昨天遇到了什么?”

钱多现在还难受着,结巴好像更厉害,事情说了近半个小时才说清楚,“大概……就是……这样。”

于灯沉吟片刻,“你昨天不停遇到“我”在想办法杀你?而且最后还是我救了你?”

钱多点头,“我不确定……哪个……是你。”

“看来在你心里,我还是危险人物。幻觉的由来从来不是凭空出现,你在想什么,或者想过什么,才会被利用。不过目前来看,它是不准备跟我们直接对战。”

“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钱多立刻紧张起来,饥饿可比任何事情都要严肃,毕竟他饿起来,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的……包?”

于灯指了指他身后,那是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有点旧,是老款设计,简洁通用,当年出来时也曾风靡一时,上面logo并不明显,但牌子是老牌子,只是价格在那里,对于高中生来说,有点奢侈了。

尤其是钱多这种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孤儿。

“包不错,挺贵的。”

钱多发现包被打开过,有点紧张,低头翻找藏在最里面的东西。

“你说你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背这个包,是不是太奢侈了?”

“这是我妈送”

话头戛然而止,钱多闷着头不出声,等扣开最深处的小口,看到还在微微颤动的两颗指节大小的兽级心脏,才堪堪松口气,拿起一个快速塞进嘴里。

饥饿感还没侵袭到身体就被生生抑制。

“吃的什么?辟谷丹?”

钱多点头,“算……算是吧。”

于灯起身,帐篷随之化为乌有,周围的一切都明晃晃的出现在视线内。

钱多瞪大眼睛,昨天那一切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头顶上方十米处是数以百计的白骨,犹如紫藤花一般被树藤缠绕着吊起,随着风儿不停摇晃,互相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想有不少变异就是这么死的。”于灯低头默哀,脸上云淡风轻,并没有任何悲伤。

白骨太多,几乎头顶上方全部都是,蔓延至更高的坡度。

“怎么……会是……这样?”

“兽级跟我们不同,如果它能用树藤杀人,说明它已经拥有足够高的智慧,并且不打算跟任何入侵者硬拼,最重要的是,”于灯说到这儿看向掩藏在层层山林后的山顶,“他能监测我们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