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会是大力么?

少坤左脸几乎都肿起来了,泛着青紫,看起来像混合着蔬菜的发面馒头,可见少员外的手劲儿足够大。哪怕这样,少坤都没躲,似是铁了心非神婆不娶。

但钱多在旁边看得清楚,神婆动也不动,甚至脸上都没露出任何的疼惜之色。

她不喜欢少坤!

钱多在内心肯定了这个答案。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少坤单相思,祸及神婆。

啧啧啧……

钱多自觉不是八卦的人,但这么一场大戏在面前,说不被吸引那是不可能的,平时在路上遇到别人吵架都得看半天,毕竟人类的基因里就藏着八卦本能。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方城和乐福还没来。

少员外的巴掌最终还是没落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翠,摇了摇头,“翠翠,可是委屈你了?”

翠翠低垂着脑袋,眼角含泪,目光凶狠,手指藏在长袖之下都要把指甲生生折断,抬头却是满脸的委屈,“若是少坤喜欢,我不觉委屈。”

少坤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你们莫不是当我死了?”神婆微微抬头,此时光线被乌云遮蔽,投在脸上的光线也变得极其惨白,将那张漂亮的脸映得骇人,“婚嫁之事本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父母已逝,这婚事自然由我做主。你们少家未经允许便私自将我允诺,是欺负我陈家没人?”

少坤原本狂喜的脸瞬间垮下来,“君君……”

“我与少家无缘,自然无心高攀。少员外,请自便。”神婆说话不卑不亢,钱多在旁边就差鼓掌了。

“诶呀我说陈君,莫要不知好歹,少爷看上你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少员外,请自便!”陈君重复这句话,声音高了不止一番。

少坤此时却是直直跪倒在少员外的脚边,“爹,若不是君君,我此生不娶。”

钱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是什么情况?

“你个不争气的!”少员外狠狠跺了下脚,转头看向神婆,“你既然勾引我家少坤,为何出尔反尔?”

“我从未对少先生做任何勾引之事,街坊邻里都可作证。”神婆往前走了一步,“少先生日日前来,我亦从未开门接待,这点,他们也可以作证。少员外凭什么说是我勾引?”

少坤脸色泛红,看向神婆的眼神里除了爱慕,还有求而不得的愤慨。

“真是说的一手好话啊。”张扬的女子上前将刘翠扶起,接着又把少坤扶起来,“陈君,你若不动了手段,何至于我家少爷对你死心塌地?要知道一个巴掌可是拍不出的声音的,你明着没做什么,暗地里难道没做什么?”

“人心尚清,何以与狗比?”

刘婉清听了这话差点没气死,这是骂自己是狗呢!

“你”

“好了都闭嘴。”少员外看向神婆,声音里有着难以抗拒的威严,“择日我便找人上门说媒”

“你们是谁?”吃惊的声音传入庭院,一群人刷刷回头,扛着锄头的汉子稍高,眉眼粗糙,脸上是常年劳累晒出来的黑,身着短打,鞋边甚至泛开些许针脚,手里拎着吃食。

“大力?”神婆向来坦然的面色竟慌张了一瞬。

钱多看到了,少坤同样也看到了。

“你是何人?”有家仆上前撵人却比狠狠掼在地上。

“他是我母亲为我定下来的娃娃亲。”神婆说话时眼神看向少员外,“少老先生放心,我早已有了归属,至于少先生,还请带回去好生看管,莫要再来!”

这话直接给少员外一个响亮的巴掌。

“娃娃亲?”少坤失了魂般的重复。

王大力看着满院子的人,扔下锄头就往神婆这边走来,而后将人整个挡在身后,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相当明了。

吃食落地,被踩得稀碎。

钱多看得紧张,因为他发现少坤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不再是恼怒和埋怨,而是狠厉。

“娃娃亲?”刘婉清吃惊的捂了嘴,“神婆的名气如此之大,倒也没听说有娃娃亲,莫不是暗地里偷的汉子?诶呦呦……女孩子家的,倒也不知道羞耻。”

王大力听得青筋暴起,常年体力活养出来的筋骨在此时隐隐爆发。

“大力。”神婆轻声呼唤,语气柔软,“不要理她。”

“她怎么能这么羞辱你?”

“无事的。”

少员外脸上有隐隐尴尬之色,本是盛气凌人来逼问,结果竟惹出这样的下场,若是再不回去,还不定要闹出多大的笑话来。

“爹”

“闭嘴,还不够丢人呢么?”

少坤脸色此时说不出的狠厉难看,弯腰捡起原本摔碎的玉骨一角,比在脖颈出,用力之大竟印出伤口沁了血,这下子所有人都慌张起来,尤其是刘翠,身体泛软堪堪要倒下去,只是没人扶着,自己又站直了。

“爹,我非她不娶!”少坤前所未有的坚定。

少员外在看到儿子的眼神时就知道,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他都不会介意了。

想到这儿他突然欣慰,如果一个女子能让儿子成长,也没什么不可。

刘婉清和刘翠都听到了这话。刘翠浑身冰冷,秀眉紧蹙如赘冰窟,眼底的毒辣和凶残更是将原本清秀的脸扭曲得可怕。

倒是刘婉清,这话一出就知道老爷的意思,嘴角僵了僵,而后快速换上一副笑脸,“既是如此,我安排媒人过来便是。”

“不必麻烦了!”少员外嗓音低沉,“来人,将陈君绑到宅上。”

什么?钱多站起,本以为少坤是情意绵绵的富贵公子,没想到转脸就成了心狠手辣的小人?

不仅是钱多,王大力更是往前走了一步,“你们要做什么?”

十几个家丁中不乏有身强体壮的,听了命令纷纷撸起袖子,一起围了上来,看样子并不准备来车轮战。

神婆冷声喝道,“少老先生,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难道要行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像是配合这段剧情,本就阴暗的天空更是不得了,几乎暗无天日了。

“行些手段又有什么?这门娃娃亲镇子上有几人知晓?哪怕是知道,不过是长辈们硬安排上的,进了我少家的门,荣华富贵自不少你的。”少员外说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没等神婆反抗,家丁们就已经扑过来。

王大力即便力大无穷也挡不住这么多人,没几下便被人摁在身下。

钱多刚想站起,神婆突然回头给了他个眼神。

安静、沉敛。

“不要管,只要看。”

钱多咬了咬牙,看着少家的人将神婆带走,甚至她还赤着脚,都没人发现。

那个自诩非她不娶的男人,眼神里的爱意犹如星光暗淡,只有恨意和满足滔天而起,将“儒善”催碎的一干二净。

妙言追着出去,对着几个家仆挠,却被人回头一脚踹倒在地,素青衣衫沾染泥尘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簪好的头发散在肩头,哭嚎不止。

王大力被人揍得鼻青眼肿,躺在地上气息微浅。

“大力哥哥!”妙言回头去摇他,“你快醒醒,姐姐被人抓走了,你快醒醒呀!呜呜呜……”

钱多有点尴尬,想离开又得经过他们。

“钱多!”方城气喘吁吁地进门,身后跟着乐福和之前拿枪的新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神婆被……被人带走……了。”

方城不愧是医生,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王大力,“人怎么样?没事吧?”

乐福拉着他的胳膊,“不要浪费。”

妙言说到底才十三四岁,跪倒在王大力身边,抹着眼泪哀求,“求求你们,救救大力哥哥!”

几人慌张的将人送到附近医馆,钱多将看到的事情完整叙述,“会不会……是大力?”

几人看向还在昏迷的人,纷纷点头。

乐福满脸的后悔,“早知道我去找神婆了,这么一场大戏居然没看到,可惜啊!”

方城直接给她一个暴栗,“封建时的这些大宅死的人可不少,还看戏?”

“反正都过去了嘛。”乐福揉着脑门,“黎合,记住了,凡是能量团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要人为干预。”

“记住了!”黎合连连点头。

钱多上下打量,跟自己差不多高,五官端正稚嫩,短发染成黄毛,脸上是犹疑未定的神色,拿在手里的枪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没从恐惧中脱离。

“这人叫钱多。”方城认真给介绍。

“你好。”黎合伸出手,钱多回握,“你……你好。”

四人在医馆门口守着,妙言抽泣着出门,不停叹息“这可怎么办”“怎么办”,自问了好多遍,就是想不出办法。

“报官……不行么?”钱多出主意,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被妙言听去,回头看到他们吓一跳,随后抹了把眼泪摇头。

“少员外是镇长的哥哥,他们本就蛇鼠一窝,怎么可能还会帮姐姐,可恨那少坤,看起来人模样,却是狗子样。可恨!”

钱多嘴角抽搐,妙言……

“会是大力么?”乐福托着脸,光线阴暗,别说阳光,能照到的充其量就是边角料,可她还是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