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背靠着一个世界
好好的，怎么谈到武术上面去了？
曹卿荀心底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和孙鹿棠是故交，多少年来，从未见到孙鹿棠满意过别人的武术见解。
就算是他自己，只要胆敢扯上这个话题，也得被喷个狗血淋头。
这会儿可怎么是好？
王峻被骂，心情就不会好，心情不好，便没了气氛。
老夫再谈及收徒，他还能答应吗？指定不能啊！
曹卿荀念如闪电，模拟了无数个王峻回答的场景。
失败，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他压根就无法想象王峻在武术一道上能有好的见解。
“老孙……”曹卿荀张嘴劝说，话才到口边就被孙鹿棠先一步堵住。
五级超凡者的手段绝非寻常。
周围人完全无法看清楚孙鹿棠怎么动手的。
这一刻，除却孙鹿棠和王峻，其余人就像被点了哑穴，喉咙发不出丁点声音。
在场众人中，眼力足够的却没那个见识，见识足够的不一定有那个眼力。
孙不悟则是例外，他自幼跟随孙鹿棠学武，眼力和武术一道的见识完全够用。
虽然孙鹿棠动手很快，但他依旧看了个大概。
就在曹卿荀开口说话的瞬间，孙鹿棠同时说话，并且手指连续轻弹，指尖迸射无形气劲。
气劲拂过众人的咽喉，就像清风刮过，了无痕迹。
然而，每一个人的喉咙都被截断一部分气血，这部分气血是专门供给声带发力和运动的。
气血不能流通，则声带无法共振，也就没有办法发出丁点声音。
看，虽然看得懂，想，也想得明白。
孙不悟却叹为观止，这份掌控力几乎可以通神。
这时，王峻左眼忽然传来剧痛，却又在不到0.01秒的时间内消失不见，让他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面对孙鹿棠的提问，王峻没时间多去注意。
迎着老人威严的目光，他仔细思索，脑海中联想到了另外一个名字——孙禄堂。
这一位的名字与眼前的老爷子乃是谐音字。
两人的性情或许也有相似。
王峻的贴身格斗技巧便脱胎于中华武术，而中华武术近代以来便绕不开那一批消逝的武术宗师——
李书文、郭云深、董海川、杨露禅、李洛能……
这些人一个名字便是一本说不完的故事。
在前世的地球中，孙禄堂集合形意拳、太极拳、八卦掌等多种内家拳术的大成，同属于是民国时期的武术宗师之一。
他年轻的时候爱好踢馆，老了之后修身养性，功夫却越发神奇，几乎触及到了丹道，也就是道家所言的内丹术。
王峻当时阅读老爷子的生平事迹时，就在怀疑，地球多半是灵气枯竭了，要不然，孙老爷子没道理修不了仙。
此刻，王峻脑海中回想起了孙禄堂的著作——拳意述真。
“夫道者，阴阳之根，万物之体也。其道未发，悬于太虚之内；其道已发，流行于万物之中。夫道，一而已矣。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在物曰理，在拳术曰内劲。其极，还虚之道，则一也。此乃一阴一阳谓之道。若偏阴、偏阳皆谓之病。夫人之一生，饮食之不调，气血之不和，精神之不振，皆阴阳不和之故也。”
王峻悠悠念出，语调起伏有致。
咋一听，孙鹿棠微微皱眉，还觉得王峻是不懂装懂，搁这儿装腔作势，用古话腔调故弄玄虚。
然而，一段话听完，他竟然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就像是他心底那些还未归纳过的武术之理化作肥料，将开未开的那朵绚烂之花。
孙鹿棠沉静心神，微笑说道：“你所说的恰合我心，我所认为的便是超凡之能与武术之用必须结合，两者互为表里，缺一不可，徒有能量在身，没有使用的手段，或者只知道使用手段，却无能量在身，都是偏废之举。那么小友可知道如何才能解决？”
王峻道：“解决，这说的就是练法，怎么样才能把功夫练上身。”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孙鹿棠颔首。
王峻来到此方世界不久，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详尽的武术修习之法，但他有足够的自信华夏大地所传承的放在这颗星球上也绝对不会过时。
他凝眉思索，脑海中闪过关于功夫的诸多练法。
其中有一门拳术非常著名，脱胎于枪术，以硬打硬进直取中线而闻名，它的名字就是形意拳。
形意拳中最基础的首先是三体式，此为母架，其次还有五行拳——劈、钻、崩、炮、横。
半步崩拳打天下，郭云深，郭老前辈！
王峻眼底闪过记忆的火花，便复述了郭老的原话。
“这习武一共有三层道理，第一层炼精化气，第二层炼气化神，第三层炼神还虚。”
精气神的说法首次出现在这颗蔚蓝的星球上，周围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孙鹿棠凝眉思索，却由于没有巍峨华夏五千年文明的依托，他无法透彻地理解这句话。
“还请小友详细道来。”孙鹿棠的语气中再无半分考验王峻的意思。
王峻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三层道理说的便是人的精气神，常人一世顺而生人，子子孙孙延绵下去，习武与修行无异，逆而成仙。三层道理摆在这里，说的便是象征着物质的‘精’，象征着能量的‘气’，象征着心灵的‘神’，这三者相互之间的转换。这就类似于武道功法的开篇总纲。”
仔细聆听后，孙鹿棠道：“王峻小友的论述着实大气，可却未免有些华而不实。除却三层道理，可有更加详尽的对应关系，就在人体之中，或是我辈凡夫俗子看得见摸得着的。”
“当然有，”王峻笑了笑，“除却三层道理外，还有三层功夫，三种练法。”
“哦？！”孙鹿棠鼻音上扬，眼底闪过精光，“可否方便细说？”
王峻颔首，说道：
“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练之以变化人之气质，复其本然之真也。”
“其中细分为三步功夫。”
“第一、易骨：练之以筑其基，以壮其体，骨体坚如铁石，而形式气质，威严壮似泰山。”
“二、易筋：练之以腾其膜，以长其筋，筋长而力大，其劲纵横联络，生长而无穷也。”
“第三、洗髓：练之以清虚其内，以轻松其体，内中清虚之象，神气运用，圆活无滞，身体动转，其轻如羽。所谓三回九转是一式，即此意义也。”
孙鹿棠拍手道：“易骨，易筋，洗髓……总结得非常恰当，我凭借武术成为超凡者，并且一步步踏足LV5，确实改换了身体的内在，已经不同于常人。”
略作停顿，他的语调明显上扬，充盈着满满的兴趣：
“三种练法又有什么说法？”
王峻闭目回忆，然后说道：“三种练法对应三种劲道。”
“首先是明劲，练时需要合乎规矩，不可改易，身体运转要和顺，不可乖戾，手足起落要整齐，不可散乱，此乃方者以正其中。”
“等到功夫精神，体魄过人，方能踏足习练暗劲。”
“习练暗劲之时，神气要舒展而不可拘束，运用圆通活泼而不可凝滞，这就是圆者以应其外。”
“再往后便是化劲。练之周身四肢运转，起落进退皆不可着力，专神意运用之，虽是神意运用，惟形式规矩仍如前二者不可改移。虽然周身运转不着力，亦不能全不着力，总在神意之贯通耳。三回九转为一式，练到此处，人的行住坐卧皆无破绽。”
眼见两人越聊越欢，曹卿荀赶忙插嘴打断：
“精神还未可检测，这种说法有待商榷，我们还是说回正题。”
忽略后半句话，王峻围绕前半句的主题继续说道：
“精神的存在是有实际证明的。”
曹卿荀是搞科研工作的，等同于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话题牵扯到专业知识与学科理念，他当即反问道：“有吗？例证在哪？”
“那就太多了，”王峻洒然一笑，“精神就是灵魂，也是思绪的流转，我们说话做事，都会先有一个念头，念头诞生，肉身动起来，然后与物质世界相互接触，形成反应。”
曹卿荀顿时无话可说，本次打断宣告失败。
这时，孙鹿棠疑惑道：“注重精神固然可以，但忽略了身体与能量，专门进修精神，岂不是太过玄学？”
王峻道：“超凡本就不是正常的科学，武术加入其中，又何必固守物质与能量。孙老乃是当世顶尖，理当知晓精神才是统御物质与能量的主宰。”
孙鹿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之后可还有路？”
“有，至少在我的设想中是有的。”王峻皱眉，“不过，我的理解不够充分，只能抛出一个论点。”
孙鹿棠鼓励道：“无妨，小友所言已经超过同龄人不知凡几。”
王峻道：“按我理解，精气神各自圆融还远远不够，应该凝练起来，精气神三者合一，炼化成丹，就能更上一层楼。”
孙鹿棠道：“小友这番说法，却是与超凡中的LV4有异曲同工之妙，LV4独有的领域之力，便是身体、能量、精神三者统合之后凝练而成，只不过，世人所行的方法是尽可能扩展自己的领域，而你说的似乎是要尽量内敛。”
“凝练成丹与领域扩展并不矛盾。”王峻回答。
孙鹿棠略作思索，轻笑道：
“也是，领域之力本就可收可放，你说的凝练似乎并不会影响……”
“LV4的超凡者体内能量充沛，身体细胞彻底活性化，然后用精神意志冲破生命磁场，扩散自己的生命磁场，进而影响天地环境。”
时间慢慢推移，从王峻与孙鹿棠的相谈甚欢。
曹卿荀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强势插入话题。
聊着聊着，王峻、孙鹿棠、曹卿荀三人越说话越多。
两位老者有着各自的丰富知识储备，聊起来自然不犯怵。
王峻则因为两个世界的信息差，可以借来许多前贤的思想与观点。
三人聊起来很火热，倒是苦了旁边的年轻人。
李悬尘、孙不悟、冷清凝、苏小九、叶苏……五个年轻人默默退到餐桌旁。
他们没有心思吃喝，眼巴巴望着王峻和两老。
这哪里还有半分长辈考校晚辈的意思？若忽略掉王峻的俊朗年轻的外貌，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平辈之间的探讨。
李悬尘拿起一块桂花糕，纠结着放了下去，轻声感慨道：
“阿峻不是才觉醒没多久吗？怎么都能和孙老爷子相互交流了？这他娘的不科学啊！”
叶苏道：“可能只是孙老爷子迁就与引导他。”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李悬尘递出白眼。
叶苏：“……”
只要眼睛不是瞎的，耳朵还没聋掉，就不可能信。
“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王峻才多大，涉猎的知识面广一些也就算了，但他可以和孙老谈武术，可以与曹老交流超凡类的科学……这就离谱！”
冷清凝蹙眉，“也不算很奇怪，联邦历史上曾经有不少人，觉醒之前平平无奇，觉醒之后，踏足超凡路，从此打破基因枷锁，不仅是身体与武力的提升，更是智慧与精神的进步。”
“全能型选手呗。”李悬尘耸肩，“对了，悟哥，阿峻谈到的武术好不一样啊，听得我都差点想练武，你们是不是真有那些个说法？”
“没有的，那，那就像是他个人总结出来的。”孙不悟摇头。
李悬尘哇哦一声，调笑道：“阿峻总结的咋样，你给个评价呗。”
孙不悟侧了侧头，避开李悬尘灼灼的目光。
“王峻的理解超过了我的认知，我不好评价。”
“啊？”李悬尘攀着孙不悟的肩膀，满脸坏笑，“你也听不懂阿峻的瞎掰？”
孙不悟抖动肩膀，轻磕李悬尘的下巴，然后说道：“不，他说的我能听懂，正因为能听懂才更加感觉到不可思议。王峻明明没有足够的实力，又怎么能够讲出高深的武术之理。”
“他说的那些玩意那么玄乎，”李悬尘揉着下巴，“可能就是做梦梦到的。”
孙不悟瞪眼，“王峻所说的已经成了一套体系，从道理到人体再到实操习练，这是一套非常完备的体系，若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万万不可能总结出来。”
苏小九道：“在深蓝月庭中有一种说法，人类觉醒时会小幅度激活大脑，但有一些人比较特别，便会全面激活大脑，从此之后，脑细胞接收来自宏伟宇宙的诸多真理，或者通过灵感闪现，或者通过梦中启示，或者是某种心灵感悟，总之，那些比较特别的人就会彻底开窍。或许，王峻先生就是比较特殊的那类人。”
听闻此言，冷清凝、孙不悟、李悬尘正要沉浸气氛。
叶苏嚷嚷道：“小九，你快别神神叨叨了，我都差点以为老妈子上了你的身，吓死宝宝嘞！”
众人无语，白眼看她。
她满不在乎，举起臂膀，亮出线条分明的肱二头肌。
“咱们在这里瞎猜，还不如直接询问王峻。”
其余四人不说话，眼神整齐地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个傻瓜。
叶苏哼唧一声，跳脚招手，大喊道：“王峻，你说的知识太深奥了，都是从哪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