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又攻击我
顾弦从维安这里离开。
维安找他的原因很简单，希望他不要把他们之前追查到的和军方有关的事情说出去。
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大家的安全。
海湾路33号原本有四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二十来个。
顾弦看见很多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有A组的，也有B组的。
他头一次来海湾路33号，领着他来到老陈宿舍的老黑死掉了。
在楼顶喝酒的时候，拉着他说要把自己闺女介绍给顾弦的威廉也死掉了。
那个每次吃饭，总会拍着自己的肚皮，吹嘘自己在军队时候身材怎么怎么好的韩胖死掉了。
总喜欢拉着他打牌的老马丁也死掉了，他还有两个孩子，才上中学。
顾弦见惯了生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不一样，他很悲伤。
他不明白维安他们为什么要去冲森研究所，他们明明知道这就是去送死。
他知道，棒寒和天使机甲都在自由政府的大臣到来前一天被爆出来，这场战争暂时被阻止了。
但那有什么用呢？如果他一开始的推测是错的呢？即便是对的，约瑟夫将军会放弃这个想法么？战争总会开始的，他们的牺牲有什么用呢？
顾弦离开会议室的时候，他听见里面响起吵嚷的声音。
余下的二十几人里面，有很少的一批人想要向政府揭露军方的所作所为。剩下的人则认为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们既然活下来，就要对死去的人的家人负责。
顾弦不知道谁错谁对，他想到维安回答他关于战争那个问题的回话。
维安说，只要有他们在，战争就是可以避免的。他们牺牲完了，还有千万个他们，所以这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但这一切都已经和顾弦没有关系了。
大家很明确地表示，工程已经结束，顾弦与海湾路33号的合同已经终止，他和他们，他和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们让顾弦现在就离开这里，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这里都和他再没有关系。
大家想凑钱把顾弦应得的工资给他，被顾弦拒绝了。
他回到宿舍，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抱着老陈给他的橘猫泥塑和雕刻泥塑用的工具，离开了海湾路33号。
维安说，他们还是朋友，他们随时欢迎顾弦，但不再有海湾路33号。
老陈说，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告诉他们。海湾路33号已经是过去，顾弦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不应该和他们绑在一起。
顾弦离开了这个像家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他没有钱，却不后悔刚才拒绝维安他们的好意。
他们比他更需要那笔钱，顾弦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大家一直把他当家人看待，所以他更不能作一只吸血虫叮在他们身上。
手机一直在响，有人在找他。
这种嘈杂是顾弦从来没体会过的，他没有理会，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
浓重的黑暗包裹着蕉城的灯光，警用机甲不时从头顶飞过，远处还有高爆雷特有的轰鸣声和一团团的火光。
“终于找到你了。”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转头一看，是陈竹亚。
“你走得太快了。”陈竹亚气喘吁吁，“我听说了，没地方去么，要不要去我那边？”
“去你那边？”顾弦怔了怔。
“不是让你白住的，”陈竹亚狡黠笑了笑，“竹影要大卖了。你不是缺钱么，接下来一段时间，钱将不再是问题了。”
顾弦眨了眨眼睛，跟着陈竹亚来到了蕉城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在蕉城最豪华的地带，毗邻蕉城大学。
装修简约，以白色为主。
客厅正对门有一个专门的书架，摆满泥塑，墙上贴有森系壁纸，几张草绿色的复古式布艺沙发错落摆放。
家里有一台管家机器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你住在次卧吧。”陈竹亚推开一扇门，“我看你也没带多少东西，空间够用吧。”
“这是你家？”
“不然是你家？”
“你不是住在研究所？”顾弦很好奇。
“我是机甲设计师，又不是科学院的研究员，竹影都已经设计好了，还呆在研究所干嘛。”陈竹亚一边说，一边帮他把橘猫泥塑搬了进去。
“老陈嫌我太吵，所以出来自己买了一套房，蕉城的房价不贵，一百三十多平，还没有一台机甲贵。”陈竹亚絮叨，像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人一样，“这里反正是空着的，你想住到什么时候住到什么时候。竹影毕竟是你我一起设计的，如果有人联系我们，你在的话也更好做一些方案。”
顾弦点了点头，他对男女之防不太清楚，压根没想过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问题。
“你自己先收拾一下，我去洗个澡。”陈竹亚似乎有些累了，懒洋洋摆了摆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顾弦躺在**，总觉得这柔软的床铺怎么躺怎么不舒服，索性把床单扯到地上，背部感受到硬邦邦的地板，这才舒心。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心情渐渐放松。
维安他们都是经验老到的家伙，想来会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那边没有需要他担心的事情。
他还是得想办法弄到一点钱，准备去西龙星，最好在十万左右，这样的话经费充足，吃住行都要钱。
找人需要时间，他得想办法多弄一点钱。
B-183也许很快就会爆发战争，去了西龙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就不回来了。
电话又响了。
顾弦心情不像之前那么沉重，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顾弦，老陈没出事吧？”
“夜染衣？”顾弦问。
“是。”对方承认了。
“老陈没事。”
“那就好。”那边长舒一口气，语气平静了很多，“太晚了，还在打扰你，很抱歉。”
“等一下。”顾弦闪过一个念头，“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
“你在西龙星，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简.诗的人？”
“简.诗？”
“对。”
“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在人力资源署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你问一问。这个名字这么特殊，应该不难找。”
“谢谢。”
“不客气。”
顾弦挂断电话，心情更加放松。
这样的话，老查理的愿望很快也会完成，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翻看了一下通讯记录。
有一些是不认识的号码，有一些是陈竹亚打的，打得最多的竟然是李长歌，也就是星空国际研究所见过的小李子。
顾弦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决定明天再问问他。
陈竹亚说去洗澡，外面还没有动静，顾弦有些口渴，起身去喝水，刚推开门，就看见次卧旁边的门也跟着推开。
陈竹亚左手遮在胸前，右手正在擦头发，雪白的浴巾垂落下来，在丰腴的大腿根稍下戛然而止，只挡住了重要部位。
两双眼睛几乎同时对在了一起，陈竹亚的动作瞬间停住，露在外面的皮肤，从脸到肩再到小腿一瞬间变得粉红。
她大脑“嗡嗡”个不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弦却已先发制人，眉头一皱，“你又在攻击我？”
“什么？”陈竹亚懵了。
顾弦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
她瞬间反应过来顾弦刚才在说什么，像是被惊吓到的小鹿，往后跳了一步，“砰”一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顾弦很生气。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陈竹亚好好谈谈。
攻击是敌对方才会做的事情，他觉得陈竹亚和自己并不是敌对方。这种扰乱心神的攻击让他很不舒服，而且他需要放松，不能一直紧绷着心弦。
他取了水，就坐在卫生间门口，等着陈竹亚出来。
卫生间半晌没动静，顾弦水都喝完了，听见陈竹亚在里面像是小猫一样叫唤，“你还在外边？”
“对。”顾弦说：“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那你能不能先离开一下。”
“为什么？”
“我没拿衣服。”
顾弦默默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一会，陈竹亚说好了。
他推门出去。
陈竹亚坐在客厅的草绿色沙发上，穿着白色一体式恐龙蛋睡衣，睡衣挡住了她的脚趾，拖在地毯上。她头发湿漉漉的，用发夹夹着，垂落在脑后，有堕落慵懒的美感。
淡淡的湿漉漉的香气在推门的瞬间钻入鼻孔，让顾弦起了那么一瞬间的冲动。
又攻击我。
他默默想着，走到陈竹亚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谈什么？”陈竹亚弱弱问。
“我们是朋友吧。”
“是的。”
“那你不能再攻击我了。”顾弦神色严肃，“攻击是敌人才会做的事情。”
“我那是锻炼你。”陈竹亚讪讪，揉着粉嫩的鼻子。
“是这样么。”顾弦困惑，旋即回过神，“那也不用，我知道怎么对付这种攻击了，不用锻炼了。”
“好。”陈竹亚弱弱回答。
“嗯，就这样吧。”顾弦点头。
陈竹亚迅速起身，生怕被顾弦扇巴掌，那才叫挖坑自己跳，她想要飞速逃离，却一下踩到自己的睡衣衣摆，惊呼一声，一下扑倒在顾弦身上。
气氛很尴尬。
“你又在攻击我。”顾弦干巴巴说，慢慢抬手。
陈竹亚心中大惊，连忙一把抱住顾弦。
“攻击程度加深了。”
陈竹亚无语，半晌像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先闭上眼睛。”
“干嘛。”
“睡衣滑下来了，我……我没穿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