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兵源
赵铭道到了清澜所的第五日,陈梓君带衙役弓手押着一长串的人到了千户所城,每个人被捆住双手,脖子之间用绳子连接起来,这些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全身上下散发着臭味,无神的脸上只有虚弱和病容,清点了一下一共三百二十四人。
而这些是琼州府境内所有的重犯,杀人、强奸、贩卖私盐、走私洋货、拖欠租子,每个都是年龄超过十六而低于四十,没有残疾,只不过每个人看上去更像是野兽而不是人。
“陈大人,这是给您的报酬,三百五十两。”赵铭道把一个钱箱递给了陈梓君。
“哦,倒是多了些。”陈梓君敏锐察觉了数量多了。
赵铭道说:“押送的差役总该得点茶水钱,这些人也吃用了朝廷几日的饭菜,不该由下官添补么?”
“都说你仁义大方,果然名不虚传,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本官也问一句,那个失踪的百户王必至和你有关系么?海南卫所衙门那边为此吵翻天了,有人问到了参政大人那里,问你的人品做派。”陈梓君投桃报李,问道。
赵铭道说:“我与他只见了一面,不知怎么就不见了,为此找他废了好几天功夫呢。”
陈梓君摇摇头:“既然如此,我只说一句,你和这件事一定要干干净净。”
“肯定干净,您放心,陈大人,屋里请。”赵铭道笑道。
陈梓君随着赵铭道进了所城,却发现有些不对,赵铭道居住的院子门口站了四个兵,椎发短衣,藤盾短矛,皮肤粗糙黝黑,身有刺青,看起来很是吓人,不是黎兵是什么呢?
“铭道,你怎么弄了这么些黎兵来,怪吓人的。”陈梓君收了赵铭道的好处,以后还少不得要来往,所以言语之间亲热了很多,但见到了院子内外黎兵不下二十,担忧说道。
赵铭道笑了笑:“陈大人您是知道的,下官草莽出身,又没有同乡同族帮衬,在卫所里哪里吃的开,没有人听话,怎么弹压那许多死囚,雇佣些黎兵听用,勉强能顺当度日,这也多亏了万州曹千户帮衬呀,大人放心,都是些熟黎,懂规矩,不会给朝廷惹事的。”
“哼,这曹君辅,倒是古道热肠。”陈梓君冷哼说道。
赵铭道却是不以为然,在买官这件事上,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洪、陈二位大人给赵铭道与曹君辅之间下了绊,曹君辅为清澜所千户花了一千两,什么没捞着,而为了帮衬赵铭道从他那拿了一千两也没有走出门路,幸好赵铭道手里有钱,曹君辅胸怀也不狭窄,冰释前嫌,赵铭道拿了五百两银子送去,请其雇佣黎兵做护卫,曹君辅很是用心,雇佣的都是能征善战,且会说汉语的熟黎。
不过今日见陈梓君不愿意看到二人和谐的模样,赵铭道猜测可能真的是洪天擢故意挑拨了。
二人在堂内聊了一会,陈梓君交代了一些事,多是琼崖一带的情形,一般都是民乱平定,贼寇招抚的事,赵铭道想知道隆武政权抗清的形势,却被陈梓君喝止了,显然,在陈梓君眼里,国家大事不是赵铭道这种丘八能干涉的。
赵铭道倒也不担心,心想自己穿越以来一直在琼州活动,那点翅膀扇动应该不会改变大局的,倒也不再问,而二人聊了一会,就见一仆役进来,原来是文昌知县李道岑的家仆,听闻陈梓君来了,邀宴于文昌县城。
李道岑给陈梓君准备了软轿,赵铭道骑上一匹温顺的马,一行去了文昌,天气甚是炎热,陈梓君本就不耐暑热,屡屡催问何时才能到,偶然掀开轿窗的竹帘,却觉得海边少了什么,恍然想到,引起诸多麻烦的那艘洋船实验号应该在这片海域搁浅着呢!
陈梓君不顾暑热,催着一行去了海边,地上的狼藉还能证明这里曾经是战场,但原本搁浅在海边的实验号只剩下了一堆烧的焦黑的木头,勉强还能看出是个船形。
“赵铭道,这是怎么回事?”陈梓君连忙问。
赵铭道连忙说:“下官不知呀,下官到了清澜所,一直忙于军务,少有外出,再者,这船只交由的本地县衙看管,下官一个军户,哪里敢插手地方政务?”
原来那日战斗结束后,洋夷被押解到琼州看管,船上的货物资财全都被搬下,作为军功赏赐或充做军资,当日陈梓君亲自安排人处理的,把实验号搬的空空如也,连一些船上的铜饰、挂灯等小物件也拿走了。后来陈梓君发现,附近乡民过来寻宝,甚至拆卸了木板桅杆,当即被陈梓君遣人驱赶。
虽说这实验号遭遇了风暴和战斗,桅杆折断、船舵损毁,可也价值不菲,在琼州,一艘双桅五百料的船,排水一百多吨,价值也在七百两左右,这艘洋船排水七百多吨,价值肯定不下两万两,一开始洪天擢准备修好船卖给当地的海商变现的,可询问了几轮才是发现,修船不是问题,可本地海商玩不转这种盖伦大船,单单是软帆和硬帆,横帆和纵帆组合就过于复杂。
更重要的是,一艘实验号没三百人根本驾驭不了,这对于大明海商来说实在鸡肋,要知道对于大明海商来说,花千把银子造一艘商船,满载货物下南洋,回来之后把货和船一股脑卖了才是常态,谁愿意拿着这么一艘宝贝船玩呀。
“李道岑,洪大人定然不会放过他的。”陈梓君恶狠狠的喊道。
前来延请陈梓君的仆役立刻跪下求饶:“陈老爷,这可怨不得我家老爷,自从您吩咐他派人看管之后,老爷调遣衙役和巡检司的弓手日夜巡查,不让百姓靠近,可这洋船似受了天谴,平白一道天雷劈了下来,走了水,我家老爷听闻后,连忙找人救火,可是您知道的,附近乡民受过洋人毒害,不仅不救火,反而拍手叫好,但我家老爷带衙役仆人奋力扑救,才灭了火,不曾想,本地乡民偷偷去放火,非得烧了洋船报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