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来自李启英的敲诈

看了看周围,签押房内间无有一人,但赵铭道仍然不敢嚣张,抱拳佯装不识李启英,笑着说:“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如何认得我赵铭道?”

李启英哈哈一笑:“赵铭道,别装了,这里没有别人,陈大人等你不得,去见参政大人了,你在我面前还装!不妨告诉你,我已经见过了史密斯和安德森,你假意助大明剿灭洋夷,盗走实验号上货款数万两,真是好算计呀,难怪成义那个蠢货不要钱也要跟着你,原来你这么有能耐呀,你发了大财,也不能忘了我这个同生共死过的弟兄吧。”

听完李启英这威胁的话,赵铭道反而放宽了心,看这情形李启英弄清了原委,却是没有告诉陈梓君,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实情告诉陈梓君对李启英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得些赏银,可若是把赵铭道当肥羊敲诈,那是要大赚一笔的。

赵铭道一甩袍子,老神自在的坐在了椅子上,说:“变戏法的不瞒敲锣的,你我都知道对方底细,说吧,启英兄弟想怎么着?”

李启英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快人快语,胸怀宽广,赵兄弟果然是个干大事的人,我也不藏掖,实验号的好处,分我一半吧,我也不多要,三万两!你给了钱,我扭头就走,绝不再行打扰,如何?”

赵铭道微微摇头,竖起了两根手指:“其一,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卸磨杀驴,拿到钱再阴我一把呢?其二,启英兄弟,那日剿灭洋船,除了我还有万州千户所的曹家父子,人家可是世袭千户爷,你想想,我一个无职无权的黑户,怎么能分那么多银钱,又如何能拿出三万两银子给你呢?”

李启英皱起眉头,感觉赵铭道说的有道理,但心想这厮既然肯拿三千两买官,定然还是有钱的。他当即说道:“价码嘛,还是好商量的,我也不只敲你一个人的竹杠,你大可和那曹千户商议,你们一条绳的蚂蚱,总要共患难吧。至于你第一个疑虑呢,也不用多担心,等你把钱给了我,我也花两三千两在卫所衙门买个官职,当个老爷,咱们相互掣肘着,我还能阴你们不成么。”

赵铭道略略低头,心想这李启英当真是要钱不要命,自己在本地无根基,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可让曹君辅那个暴脾气知道了,多半找个机会一刀干了这厮。正迟疑,见陈梓君缓缓进来,赵铭道不想冒险,直接低声说道:“启英兄弟,一万两是妥帖的,可千万别冲动。”

“赵兄弟果然识时务,懂权衡,佩服。”李启英笑呵呵的应了。

“小人李启英,参见陈大人,陈大人安康。”李启英上前两步,直接跪在地上,谄媚的说道,即便被陈梓君让起,也是点头哈腰,倒是一副实打实的奴才样。

陈梓君进门时就见李启英与赵铭道聊天,他倒也真的被李启英瞒的死死的,还以为二人不认识,说道:“赵先生,你可要好好谢谢启英呀,早先有人说你参与洋船的事偷盗了银两,还是启英帮你查清楚了,一应账目对照得当,你才洗清了嫌疑,这事你清白了,你捐官的事才有了着落呀。”

“多谢启英兄弟,却不知有这么大恩情,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赵铭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把李启英碎尸万段。

“来人,上茶。”陈梓君吩咐了一声,便让赵铭道落座,说道:“赵先生,洋夷情势有变,洪大人与本官需要你不吝赐教。”

“妈的,数狗脸的!”赵铭道心里骂了一句,这群家伙,用得着自己就百般殷勤,用不着就一脚踢开。

但赵铭道也只是想想,嘴上保证一定会倾力相助,陈梓君这才把事说了个通透。

其实原因很简单,洪天擢想要和平解决‘文昌洋船事件’,非但不想再怪罪洋夷羞辱、劫掠之罪,还想与其交好,冰释前嫌。而其中关窍不在于毕方济等天主教会,而在于广东布政使衙门来的两个胥吏。

洪天擢等一干琼崖官员根本没有意识到剿灭洋夷的严重性,在他们看来这些洋夷无故入侵,四处劫掠,辱骂牧守,罪该万死,反正化外之民,干犯天朝,死了就死了。可总督府和广东布政使衙门可不这么想,相对于初来乍到,无知者无畏的洪天擢,他们更担心英夷报复。

与后世很多人以为第一次鸦片战争是中英第一次冲突不同的是,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崇祯九年(1636年),大明就和英国爆发了一场战争,这起源于一艘英国商船在崇祯八年抵达广州,满心欢喜开启对华贸易的时候,却被广东官员狠狠敲诈一笔,英国商人遭遇损失,在伦敦成立了葛廷联合会,不仅得到了英王授予的对华贸易特权,还说服英王入股一万英镑,于是在崇祯九年,葛廷联合会授权威德尔船长组织了六艘武装商船前往大明。

贸易没有达成,威德尔反而进攻了大明的虎门炮台,抢走了35门火炮,广东衙门派遣葡商交涉,却又一次敲诈英商,威德尔再次命令开战,侵入珠江,焚烧大明船只,还抢走了30头可怜的中国猪。

在战争中,大明吃了亏,可在外交上没有,最后在葡萄牙人交涉下,威德尔提交了道歉信和保证书,并且归还了火炮,赔偿白银2800两,完成贸易后离开了。

威德尔船队事件在广东那边就是前车之鉴,他们担心因为实验号的事,英夷再次组织船队东来袭扰。

“赵先生,你觉得这事好解决吗?”陈梓君问。

赵铭道面露难色,这事挺好解决的,把钱和货归还,战俘释放,帮人修好船只,授权其贸易,史密斯肯定愿意离去,但关键是,实验号上的货款被赵铭道和曹君辅拿了,货物也被变卖充了军资,吃进去的,肯定吐不出来了。

“陈大人,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了,开埠利诱,假信恐吓。”赵铭道想了许久,说道。

陈梓君微微点头:“洋夷东来就是为了通商,若许其通商定可得其欢心,可这假信恐吓如何说呢?”

赵铭道笑了笑:“那就只能凭小人这张嘴了,若洪大人陈大人信任,小人倒也可以胡诌一番,只是.........。”

“你知晓夷情,多少有用,一切全仰仗你赵先生了。”

赵铭道抱拳:“自当尽力,陈大人,咱们现在去大牢吧。”

陈梓君点头,说:“那本官先去更衣,启英,待会会来两个书办,帮你统计这些东西,有关史氏、安氏等贵人私人物品一定要安置妥当。”

虽说陈梓君和洪天擢都喜欢李启英的低三下四,但在洋夷上遇到事还是感觉赵铭道好用,不由的有些感慨。

“行啊,赵兄弟真有本事!”李启英冷笑着对赵铭道说,见人跟着陈梓君走了,他压低声音:“姓赵的,你给老子听清了,功劳老子不和你争,但两万两银子一两也不能少,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需你多说,我心里明白。”赵铭道扔下一句话,咬牙离开了,但心里却极为忐忑,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灭了这狗东西。

正走着,却见白墨又端着托盘走过,赵铭道连忙打招呼,见他托盘里的白瓷碗里黑乎乎的一碗,问:“哎呀,洪大人生病了么?”

白墨嫌恶道:“没有,这是.......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咖啡,是洋船上缴获来的,那李启英说,洋夷把这当茶,磨成粉冲泡,加奶和糖,却也盖不住苦味,但老爷这几日忙于政务,这咖啡倒也提神解乏,也就用了几次。”

赵铭道略略点头,忽然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那是一个让李启英死无葬身之地的主意,连忙问:“陈梓君陈大人喝过吗?”

“当然,陈大人用过才荐于我家老爷的。”

“啧啧,李启英,你等着,这咖啡今日就能要你的狗命!”赵铭道心中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