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同是长袍读书人

“不怕二哥笑话,我身上现在连十两都拿不出,二哥先帮我留意着,我尽快想办法凑银子。”

邹二砸砸嘴,今日叫的两壶酒,大部分都落了他肚子里。

“若说来钱最快,还是得去比斗,你上次赢了我,再去打,身价可高呢。”

“而且,我听人说,凤濮镇这斗场,总也找不到高手送去县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撤了,不趁这机会赚几个散碎银子,日后怕就没机会了。”

邹二自己却是没了机会,想到这有些哀怨的看了对面的牧欢一眼。

牧欢急忙赔笑给他倒酒。

两人在小饭馆坐了一个多时辰,天南海北聊了许多,

牧欢得到的记忆,对外面了解的还是太少,

这邹二虽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可他每日在镇里,消息总比自己这个从山村里来的小子多,

外面的雨停了,邹二喝的两颊通红,走路都打晃,让牧欢十分诧异,这样的酒也能喝醉吗?

好在,邹二还知道自己家在哪。

这一顿饭连半两银子都没花上,也就那两壶浊酒稍贵些。

牧欢不放心邹二一个人回去,结了饭钱,扶着他出了饭馆。

邹二家就在他卖肉那条街的后面,隔了两条巷子,算是比较靠近镇中心的位置了。

下了一场雨,除了那几条主街上面铺着石板,其余地方,都泥泞不堪。

牧欢跟着邹二走到他家门口,脚上的布鞋都叫烂泥粘掉了好几回。

尤其牧欢还穿着长袍,前后两片衣摆全是泥点。

邹二的家是个独门独院,他自己说这是他老子留下的,看院墙也确实有些年头了。

在门外叫了门,里面一个声音响亮的妇人应了声,

开门见是邹二喝的两眼通红回来了,连珠炮似的把他骂了一顿。

一转脸,又仿佛变脸似的,招呼着牧欢进家里去坐坐。

邹二家正排三间房,有些旧了,不过房顶都新上了瓦片,

正房两侧,一边建了间小屋放些邹二杀猪卖肉的工具,另一边贴墙圈了起来,

里面养了几只鸡,上面还搭了防雨的草棚子。

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小哥儿快进来坐吧,这混货让他醉死在外面得了,你还发了善心给他送回来。”

邹二媳妇,一边数落一边麻利去从灶台边拿了一个大茶壶,倒了两碗淡黄色的汤水。

“你们可是淋了雨了,赶紧喝碗姜汤去去寒。”

牧欢急忙道谢,端了姜汤喝了两口,竟还有些甜,想是放了不少糖。

邹二拉了凳子给牧欢,一碗姜汤喝进了肚里,果然肚子里热乎乎的怪舒服。

从屋里探头出来两个小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三四岁。

虎头虎脑,跟邹二长的很像。

趴在门边上探头看牧欢,一脸好奇。

“去去去,进屋去。”

邹二媳妇赶了两下,两个小子一块做了个鬼脸,想来平日里也皮的很。

牧欢笑了,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

这一出来,牧欢才发现,俩孩子都光着屁股。

邹二媳妇笑骂道:“之前下雨出去疯跑,衣裳都叫泥糊上了,我气的不给他们穿裤子,看他们还怎么往外跑。”

牧欢跟着笑,从怀里摸出几个钱,一人给了两个铜板。

邹二媳妇急忙推辞不叫拿,牧欢摆手:“第一次到家来,应当的,嫂子别嫌少。”

见牧欢这样说,邹二媳妇才不好意思的叫孩子收了,虽是几个铜板,可邹二之前交往的那些个混货,哪个也没讲究过这些。

一对比,邹二媳妇越看牧欢越顺眼:“哥儿是做什么的,可说了亲了?”

邹二回了家就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只闷头抱着姜汤滋溜,听到媳妇问牧欢说亲的事,呛了一口,

“我这小兄弟可是读过书的人,你可别瞎给牵线。”

原来是想给他介绍对象?牧欢赶紧站起来摆摆手:“嫂子,二哥,我家里已经有妻室,多谢嫂子好意。”

锦娘很好,即便他现在身处在一夫可以多妻的世界,也从未想过三妻四妾。

在邹二家里坐了一小会,牧欢就起身告辞了。

沿着泥泞的巷子重回到街面上,牧欢一边低头挑着没水坑的地方走,一边低头消化着今天从邹二那里得来的信息。

一辆青蓬马车慢悠悠的迎面跟他擦身而过,车外跟着一个青衣小厮,一个粉衣丫鬟,

车里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公子,无聊的掀了车帘子往外瞅,正好看见牧欢那一身的狼狈样,顿时忍不住咯咯的笑。

“你做什么笑的这么古怪?”

车厢里还有一个少女,看着比少年大了一点,疑惑的问了句。

“姐,你快来看,先停一下车。”

马车停在了街上,少女拗不过弟弟,跟着探头出去看,只看见一个穿破旧长袍的瘦弱背影,最显眼的,是他脚下踩着好似两团泥巴一样的鞋。

“你叫我看什么?”少女不解。

“姐,你不知道他是谁吧?嘿嘿。”少年见牧欢走远了,也未去阻拦,踢了踢车厢叫车夫继续赶车。

两人重新坐好,少年才把牧欢的事迹说了一遍。

“你是说,他家境贫寒,想进书院读书被拒,在书院外面结庐而居一年之久?”

“哈哈不止如此,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拆了那草棚子,结果这小子回来以后就疯了,天天围着书院疯跑,偶尔还扭胳膊掰腿的做些怪动作,哈哈哈姐,你说好笑不好笑。”

少女看了眼弟弟身上用名贵料子做的月白长袍,声音清冷:“好笑么?”

见姐姐似乎不高兴了,少年公子连忙收了笑意。

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姐弟俩再没说话。

马车在凤濮镇书院门口停下,少年公子看着外面有些积水的石板路面,有些不满。

“姐,为什么不让马车直接进去,非叫我走这么一段路?你看地上那么脏。”

“你下不下去?不下,我便回了。”

少年一听,不情不愿的掀了帘子,随车的小厮早早拿来踏脚凳,扶着他下了马车。

“赵伯,回去吧。”

少女没有再看弟弟,直接放下了帘子。

“姐,过几日记得来接我啊。”少年看着远去的马车大声呼喊,马车里也无人回应。

“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