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急诊病人

“还是尽快给令郎准备后事吧。”

听到这句话,路恭行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不顾一切的拉住孙神医的手,连讲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路家三代单传,仅只有这一个独子,还请孙神医千万要救救我儿的性命。诊金药费您尽管开口……”

路恭行路老爷乃是本地的富商,光是绸缎庄就有三处,还开着当铺、酒楼,更有数不清的良田豪宅,素有“路半城”的称号,绝对是本县的首富。

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就在于路老爷家人丁稀缺,年近五旬才生下个儿子,真可谓是千亩地里的一棵独苗。原指望这个儿子能够顺顺利利的长大成人,好为路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不成想却在几日之前害了一场大病,连素有“妙手回春”美誉的孙神医都束手无策。

“但凡只要能救得我儿性命,情愿将城西的绸缎庄相赠。”

“路老爷,我知你家财万贯,但这阎王痢乃是绝症!”孙神医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恕孙某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虽然孙神医一再表示爱莫能助,路老爷还是不死心:“就真的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孙神医无可奈何的摇着头:“这阎王痢虽然可怖,却也并非无药可医。只是你来的太晚,令郎又已经禁口,莫说是一般的汤药,就算是太上老君的九转仙丹也吃不下去了。”

所谓的“禁口”是中医的专属医学用语,特指病人肠胃机能紊乱,根本无法吸收药力,就算是强灌汤药也会直接排泄出来。

“若是你能在禁口之前求医问药,或许还有些闪转腾挪的手段,只可惜……你来的太晚了,孙某实在回天乏术,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断了,断了,路家的血脉香火竟然要断送在我的手中,百年之后还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路家祖先。”怀抱着昏迷不醒的儿子,路恭行路老爷早已肝肠寸断老泪纵横,仿佛行尸走肉般喃喃的念叨着,“也不知我前世造了甚么孽,竟然要遭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事……”

此间本就是闹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刚巧巡街至此的张四哥目睹了这一幕,随口说道:“不就是孩子病了么,多大点事情哦。看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象个妇道人家般哭哭啼啼。有这功夫去找吴子山吴郎中随便治一治,兴许早就痊愈了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听在路恭行路老爷耳中,就好像行将溺毙的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登时精神一振,赶紧问张四哥:“我儿害的是阎王痢,连孙神医都束手无策,你说的那个甚么吴郎中真的能治?”

“现如今这世道,神医二字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张四哥用不屑的口吻说道:“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自称神医,以我看来不过是些庸医而已。”

当着孙神医的面说这种话,分明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就算是孙神医再怎么涵养大度,脸面上也挂不住了:“我安民堂孙家乃是药王孙思邈嫡传后裔,世代悬壶济世,老朽虽然不才,却也自幼熟读医书,十六岁坐堂,行医四十载,医人无数,虽不敢说有莫大功德,这庸医二字怎么也落不到老夫的头上吧?”

“你可拉倒吧,”张四哥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半个月之前我害了绞肠痧,抬到你这里来,你却让说我无药可救,也说要我回去准备后事。结果呢?老子活的好好的,你还有脸说自己是神医?”

张四哥的这一番话虽然尖酸刻薄,却说的孙神医哑口无言!

毕竟当初张四哥的绞肠痧发作之时,他确实表示那是无可救药的绝症,想不到的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张四哥还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开膛剖腹切肠子这种事旷古未有,绝对是一大奇闻,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但还是有些人不大相信,觉得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张四哥当场脱下厚厚的棉袄,把下腹部的伤口展示给众人:“诸位乡亲都看清楚了,当时就在在这里豁开一个大口子,把我坏掉的肠子割了去,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大家要是不信,可以去绿柳胡同打听打听,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

虽说开膛剖腹切肠子这种事确实太过于玄乎,但有张四哥这个当事人现身说法,更有很多人亲眼目睹,由不得人不信。

“连绞肠痧都治不了,还敢自称神医,这脸皮怕是比城墙还要厚三分了吧?”

张四哥几次三番的嘲讽,孙神医的脸面早就挂不住了:“你说的那个甚么吴子山,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估计医书都没有读过几本。想来不过是个坑骗愚夫愚妇的江湖骗子而已……”

吴子山曾经救过张四哥的命,孙神医却说他是江湖骗子,张四哥登时就恼了:“江湖骗子?亏你说的出口。人家能剖开我的肚子治好绞肠痧,你有这样的本事吗?”

“所谓的开膛剖腹,多半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谣言,不足信。”

听了这话,张四哥当即就指着孙神医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老子肚皮上的伤口就在这里,你装的什么瞎?”

“就算那吴子山真的治好了你的病,也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你这姓孙的,明明是自己治不了的病,却又不让别的郎中医治,占着茅坑不拉屎说的就是你这种庸医。”

虽说孙神医颇有涵养,奈何张四哥说的太难听,早已气的老脸通红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却又顾及到自己的身份,不好和这个小小的衙役一般见识,只能指着“安民堂”的那块金字招牌,将胸脯子拍的山响,对看热闹的人群赌咒发誓:

“老夫是何等样人,世人自有公论,老朽不敢以神医自居,却也知道路家小少爷已病入膏肓,便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救不得了。若是那吴郎中真能妙手回春,老夫情愿磕头敬茶拜他为师。”

路老爷已经急的都要哭了,哪里还有闲心理会这些,只是死死的拽着张四哥:“我儿的病情……人命关天呀,片刻也耽搁不得,敢问那位吴郎中现在何处?”

“若不是看这孩子实在可怜,老子就要堵着这安民堂的门口骂他三天三夜。”张四哥朝着安民堂的金字招牌啐了一口口水,转身对路恭行说道:“吴子山吴神医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带过去,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