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大明

卤水一滴滴的落入浆筒,豆浆中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絮状物,仿佛在沸汤中翻滚的雪花。

手持卤水壶的丁老爹屏气凝神,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沉稳如山的右臂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完全凭借手腕的力量精准控制着卤水滴落的速度。伴随着左手的搅动,筒子里的豆浆逐渐黏连成团……

豆腐的制作过程繁杂而又琐碎,从挑选黄豆开始到豆腐成型结束,蕴含着清洗、浸泡、磨浆、去渣、煮浆等等许多道工序,其中最重要就是点卤。

卤水是豆腐的灵魂,点卤的过程则如画龙点睛,若是过了火候豆腐就会松散如渣,还有明显的苦涩味道,反之则火候不足一煮即烂。

丁老爹做了大半辈子的豆腐,手艺早已炉火纯青。只是因为年老体衰,不得不中途休息几次。

听到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丁老爹放下了手里的活起身开门。

敲门的是个小伙子,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头上、身上落满了雪花:“大爷,能让我进屋避一避风雪吗?”

“这深更半夜的,又是风大雪狂的天气,赶紧进来烤一烤火。”

“谢谢大爷。”小伙子进了屋,将肩上的大箱子卸下来,箱子上还写着“深圳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专用医药箱”的字样。

奈何丁老爹目不识丁,也不晓得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只是热情的舀了一碗浓稠滚烫的豆浆递给他:“后生,先喝碗热乎豆浆暖暖身子。”

一碗豆浆下肚,寒意顿时消退大半,小伙子笑呵呵的说道:“大爷怎么称呼?”

“我姓丁,街坊们都喊我丁老爹,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子山。”这个名叫吴子山的小伙子说道:“我是扶贫医疗队的,刚一下车就迷了路,在风雪中胡乱走了大半夜……哦,对了,你们这的乡政府在哪儿?”

乡政府?

那是什么东西?

“这里不会连乡政府都没有吧?那平时谁来管理这一带的事务呢?”

“当然是县衙。”

县衙?

小伙子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丁老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嘴皮儿动了好几下,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吴子山早就感到有点不对劲了:在风雪中走了好几个小时,却连一条公路都没有见到,手机也没有信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人家,心中的疑虑反而更加强烈。

这个简陋的豆腐坊里不仅没有电灯,甚至连一件家用电器都没有。尤其让人费解的是,房间里那些做豆腐的工具,除了木盆就是陶罐,连个塑料盆都见不到……

眼前的这位丁老爹竟然还穿着一身古装!

一身古装的老汉,还有他口口声声说的“县衙”,总是让吴子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难道说……我穿越到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吴子山故做轻松的随口问道“大爷,今年是哪一年啊?”

“丙辰年啊。”

“不是……我是说今年的年号是什么?”

“洪武。”

“洪武?这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啊……”

明太祖这样的称谓,是皇帝死后才有的谥号,皇帝还活着的时候肯定没有这个说法。虽然丁老爹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却很清楚的知道“朱元璋”这三个字是万万不能提起的。

直呼天子名讳,若是被官府的人知道了,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你这后生胆子太大了,连万岁爷的名讳都敢喊出来,大不敬啊!以后千万不要这么说了。”

确认自己是真的穿越了之后,吴子山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是心中暗喜:凭借我掌握的科学技术和对历史的熟知,轻而易举就能发大财做大官,然后组建一支百战百胜的精锐虎贲,称王称霸江山易主,到时候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岂不美哉!

踌躇满志的吴子山,正在暗暗的为自己的穿越之旅勾勒波澜壮阔的宏伟蓝图,旁边的丁老爹问道:“子山呐,听你口音不象是本地人,你老家在哪儿?”

“深圳。”

深圳?

丁老爹从来都没有听说这个地方,想来应该是个偏僻荒凉的小乡村。

小乡村?你说深圳是个荒凉的小乡村?

好吧,现在的深圳确实很偏僻也很荒凉,差不多也就是没有几户人家的小小村落。

“你说的那个什么深圳离这里远吧?”

“很远,非常的远。”

时空的阻隔是无法跨越的距离,吴子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不回去好了。”丁老爹憨憨的笑着:“若是你有亲戚朋友,就去投靠,若是没有就留在我这好了。咱们爷俩一起做豆腐,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肚子。”

天下虽大,止步为家。

刚刚穿越到大明朝的吴子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丁老爹此言正中吴子山下怀。

从此以后,吴子山就寄住在豆腐坊里,帮着丁老爹做豆腐。

一个多月之后,丁老爹托人去衙门里给吴子山弄了个“引籍”,以义子的名义落户在丁老爹家里——从此以后,吴子山就有了合理合法的身份,正式成为大明朝的子民了。

“子山呐,要想把豆腐做好,一定要学会点卤。”丁老爹没有子嗣,打算在自己百年之后让吴子山继承这个豆腐坊,特意手把手的将点卤的绝活传授给他:“点卤最为关键,急不得也慢不得……”

给豆浆点卤,是做豆腐的“核心技术环节”,最需要水滴石穿的精准拿捏,吴子山才做了一个多月火候还差的远呢。好在他年轻力壮,有的是力气,推动石磨碾打豆浆的活就交给他了。

每日凌晨都要早早起来,将提前泡发好的黄豆打成豆茬磨为细细的豆浆,然后就可以烧火起灶,将豆浆煮沸,经过丁老爹亲手点卤、压制之后,热气腾腾的豆腐才算是制作完成。

每天的拂晓时分,吴子山都会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豆腐。

“豆腐喽,老豆腐……”

没过多久,小城的人们就已熟悉了这个买豆腐的年轻人。

不知不觉之间,吴子山已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渐渐融入到这个时代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