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赴任

万年县乃是长安城的附郭县。

隋文帝在龙首原新建大兴城,万年县地界便被大兴城兼并。

不过其县衙治所依旧设在大兴城内,与长安县衙隔街相望。

只是一个在朱雀街以东,一个在朱雀街以西,各自管理东西五十四坊罢了。

而在其上设有京兆府,总领京畿之地一切事物。

此刻的万年县衙门首处,苏景正抱着幼娘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好奇的四处打量。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长安城,却没想到会被两个不知名的衙役拦住。

也不知是他爵爷的身份不好使,还是祸害的威名在消退。

“小子,大爷我在前朝之时便在县衙当差,还从未见过十三岁的县尉。

你若是来县衙告状,我一准放你进去。

可你这冒充朝廷官员,还是听大爷的劝,从哪来回哪去吧。

要是一会儿被县令大人瞧见,有你好受的。”

一名容貌猥琐的偏瘦衙役小声说道。

苏景虽然懊恼,却并未与其争辩。

毕竟此人虽然言语不中听,但出发点却是为了他好。

“十三岁的县尉你没见过,十三岁的万年县子你可知晓?”

苏景微微一笑,掏出朝廷配发的身份递给偏瘦衙役。

“啊!!!”

“你是苏景……苏爵爷?”

“小的刘安……拜见子爵大人!”

刘安看着腰牌顿时手一哆嗦,急忙大礼跪拜在地。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爵爷,还请爵爷恕罪!”

“起来吧。

你尽忠职守何罪之有?

不过爵爷我身边正好缺人使唤,待会儿你便来本爵爷手下听用吧。”

苏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半真半假的恐吓了一句。

此人若有背景后台,在此番威胁下定然会去找关系求情。

他可不想刚招的人却是他人的眼线。

“完了!”

看着苏景兄妹大步走进县衙,刘安顿时一屁股跌坐在地。

得罪新来的县尉便够他喝一壶了,更何况是得罪威震大唐的祸害爵爷。

也不知此刻进庙烧香是否还来得及。

只是这祸害爵爷怎就来万年县做官了?

那万年县岂不是自此进入多事之秋?

就在苏景一路赏花阅景,闲庭信步的向着公堂而去之时。

万年县令冯述正头疼的捏着眉头,颇为苦恼的看着堂下的三人一尸。

适才他正在后堂品茶歇息,突然听闻衙役来报。

平康坊惠仁茶坊少东家沈峤打死一名说书老翁。

其孙女赵雅愤愤不平上告衙门,恳求他这个县令大人为民做主。

可是他这县令却是因长孙家的举荐而来。

别说审案判案这等大事,便是日常辖地内的治安他也未曾过问。

如今陡然间遇上人命大案,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大人!

沈峤不问青红皂白冤枉家祖偷了他的银子,更是在搜查无果之后将家祖推下楼去。

可怜家祖五十高龄哪能经受这般折腾,未与小女子交代几句便驾鹤西去。

沈峤如此草菅人命,还请大人替家祖做主啊!”

赵雅重重一头磕下,一张俏脸顿时声泪俱下。

冯述虽出身于长孙府,却未有世家之人的嚣张跋扈。

眼见赵雅孤苦伶仃如此可怜,眼神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恨意。

“沈峤,赵雅所言是否属实?”

冯述绷着脸问道。

“回大人。

我不过是推了赵老头一下,是他自己没站稳摔下楼去,如今他命丧黄泉与我何干?”

“放肆!

公堂之上还敢强词狡辩!”

冯述怒喝一声。

看着堂下满不在乎的沈峤,沉声说道:“你适才承认是你推了赵史方才致其死亡,本官可有说错?”

“没错!”

沈峤坦然一笑。

身旁的沈父同样满脸的无所谓。

唯有赵雅依旧低着头,声声低泣伴随着不时耸动的肩膀隐隐传出。

“既如此,本官将判你秋后处斩,想必你也无甚异议了!”

冯述阴冷一笑,重重拍了下桌子朗声喊道:“来人啊!

把沈峤给本官押下去。

待刑部批文之后再做处置!”

“诺!”

“大人且慢!”

一众衙役方才应诺,一直闭口不言的沈父突然上前喊道。

“你是何人?

胆敢阻拦本官办差!”

冯述虽无审案之能,但出自长孙府的他却也自带几分威势。

沈父见状微微皱眉。

随即淡然一笑,拱手回道:“回大人,草民姓沈名艺,乃是沈峤的父亲。”

“本官管你是谁!

本官只问你为何阻拦办差?

若是说不出个缘由来,本官今日便将你一并拿下!”

冯述大义凛然的说道。

沈家父子的淡然表情早已令他怒火中烧。

若是如今还在长孙府当差,他定然要将两人痛打一顿。

沈艺也知过犹不及。

眼见冯述隐有怒气勃发之意,急忙指着赵雅大声说道:“大人!

这赵老头的儿子五年前犯下大错,如今赵老头与赵雅皆是贱籍!”

“贱籍又……

你说什么?

此二人当真是贱籍?”

冯述皱眉问道。

他倒不是鄙夷看不起贱籍。

只是若赵老头当真是贱籍,他便无法判处沈峤极刑。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大人若是不信,使人去平康坊一问便知。”

沈艺点头应道。

赵雅见状亦知不好。

泪流满面的抬起头,声音悲戚的说道:“大人!

小女子与家祖虽为贱籍,但沈峤当街杀人实在罪大恶极!

还请大人替家祖做主啊!”

“哼!

你与赵老头皆是我惠仁茶坊请来的说书先生,与我沈家来说也算家仆。

如今本少爷失手害死家中仆人,按律不过是罚铜罢了。

以我沈家的财力便是杀了你,本少爷也照陪不误!”

沈峤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他这等商贾之家虽不能读书进学,入朝为官。

但优渥的条件也令他比旁人多出几分见识。

即便是开明的大唐,对于贱籍奴仆也实在算不上友好。

“大人!”

赵雅闻言,看着上首皱眉不语的冯述,悲声喊道:“小女子与家祖五年来苟且偷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可今日小女子想要请问大人。

家父之过早在五年前便以命相抵,为何过去五年还要责罚后人?

难道我等无辜之人便要世世代代背负贱籍之名,永生永世受人欺压?

天道何其不公啊!!!”

“大胆!”

冯述大喝一声,有心想要杖责赵雅一番。

只是看着她悲苦哀怨的面色,又有些于心不忍。

“赵雅,此乃朝廷律法。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本官绝不轻饶。”

冯述冷声说道。

赵雅恍若未闻,眼神茫然的看着白布之下的赵老头。

在她失神的眼中,苏景再次体会到了生无可恋四个字的沉重。

“大哥!

你快帮帮这位姐姐吧。

她好可怜哩!”

幼娘环着苏景的脖子小声说道。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沈峤闻言,看了眼苏景二人普通的衣着,朗声质问道:“你是何人?

胆敢过问本少爷之事!”

“我是你祖宗!

呸!

错了,小爷才没你这等畜生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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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