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咋太平
当初，段大雄救回赵英光和赵灵儿爷孙的时候，纯属巧合。
只是，段家主母秋云第一眼看到赵灵儿的时候，便说了一句，这赵灵儿不是普通人。
赵灵儿为什么不普通，秋云也没有说。
段大雄没看出来，他也没有问。
段大雄相信秋云不会看错。
于是他将人留在了段家堡，还租给了赵英光几亩地。
没过多久，秋云病重，不久便撇下他撒手人寰。
段大雄没有想到，秋云弥留之际，居然还让他将赵英光叫了过来。
他更加没有想到，秋云临死之前会留下那样的叮嘱。
段文俊长大后，纳赵灵儿为妾。
那时候，段文俊不过四岁；而赵灵儿不过两岁。
段大雄十分迷茫。
当然，同样迷茫的，还有赵英光。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秋云会有那样的决定。
亡妻的遗愿，段大雄不可能不答应。
于是，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些年，他对赵家爷孙却是十分照拂，一晃赵灵儿也长成了大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段文俊从不愿意来段家堡，自然没见过赵灵儿。
而且，段文俊在望江城的那些破事，到处沾花惹草，段大雄没少操心。
自然，这婚事，段大雄也就未曾提起过。
今日看到段文俊盯着赵灵儿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过来。
爱妻秋云，永远都是那么有远见。
或许，那时候她便已经料到，儿子会被自己养得不成器了……
不知不觉中，赵灵儿这丫头已经长大成人，而且还出落得十分水灵。
虽然以她的出身不能给文俊当正室，可是纳为妾还是不错的。
而且，这丫头性格十分大方，或许还可以帮着自己引导引导文俊，走上正路。
想到这里，一滴泪水从段大雄的眼角滑落。
十几年前，夫人就看出灵儿是个美人胚子，就想到了这一切……
看着段大雄盯着自己，两眼通红，泛起隐隐泪光，段文俊心中十分奇怪“爹，我娘为什么让我娶赵灵儿？”
当年，段大雄不知道秋云为何这样决定，此刻段文俊就更加不明白了。
他承认，赵灵儿确实长得漂亮。
可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彼此都不了解。
突然要娶一个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的女人，实在太过。
他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赵英光脸上满是愁容。
显然，他也是不大愿意的。
只是，他没办法拒绝。
既然赵英光不愿意，自己自然就更加不能强求。
“我不知道。不过你娘做事，从来不会错，肯定有她的理由。”段大雄微微抬起头，长叹一口气道。
马车里面，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段大雄没有再说话，段文俊也没有。
终于，段大雄忍不住了，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你心里还在想着望江艺馆的那个艺妓江舒影？”
看着段文俊眉头微蹙没有回答，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猜对了，儿子还在想着那个女人。
只是，那个女人，又岂是我们这种小小商贾能够惦记的呢？
这句话，段大雄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话锋一转“只要你娶赵灵儿，便是一起赎了红春楼的小桃红，我也不反对了。”
小桃红，是红春楼的头牌。
在遇到江舒影之前，那是段文俊最为喜爱的女人，没有之一。
段文俊曾经想要将她赎回来，不过段大雄没有同意。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段大雄极少没有答应段文俊要求中的一个。
他们虽然是商贾之家，可毕竟是望江四大家族之首，绝对不可以娶那种女人。
那个女人，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
娶进段家，只能把儿子给带坏，甚至败坏段家家风。
幸亏没过几天，望江艺馆的江舒影来了，段文俊便没在小桃红的身上纠缠。
对于江舒影，段大雄当时并不太反感。
卖艺不卖身，身子干净，若是段文俊要娶，他不在乎。
只是，自从儿子出事之后，他查到的那些东西……
他不能让段文俊再想着江舒影的事情，所以他抛出了小桃红。
只是，段文俊还是没有说话，仍旧低着头，眉头紧锁。
段大雄又长叹了一口气，正要再说话，段文俊却抬起头盯着他开口了“父亲，段家堡南边的那片荒坡，你可曾去看过？”
“南边的荒坡？”段大雄闻言一愣。
他在说纳妾的事情，段文俊却突然问起南面荒坡的事情，这思维的跳跃，让段大雄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看着段文俊一本正经的模样，段大雄不知道他何用意“那也是我们段家的产业，我曾经还想让人开垦出来的。只是那里的土质很奇怪，连杂草都不怎么长，更别提种东西了。”
“灵儿说，那里的土壤是红色的？”段文俊皱了皱眉头。
段大雄点了点头“这种土质疏松，藏不住水。若是不下雨便旱了，若是下大雨则容易被冲蚀，还影响到了我们南边的那些田地。”
“哦！”段文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父亲，段家堡有人养蚕吗？”
“养蚕？”段大雄又是一愣“跟那片荒坡有关系？”
“哦，没有。”段文俊摇了摇头“我就问问。”
段大雄不明白段文俊怎么一下子那么多奇怪的问题，可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段家之前也做布匹生意，其中亦是不乏丝绸料。
段家布行的布料，都是从外地丝绸商手中买过来再进行二次销售，做的是转手生意。
只有以布行起家的林家，才会有自己的染坊。
可即使是林家，也只是从外地购纱，并没有人养蚕。
自然，段家堡也就不会有人养蚕了。
“林家？”段文俊皱了皱眉头，记在了心中。
说话间，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撩开马车帘子，却是已经到了段家堡城下。
“到了！”段大雄显得十分高兴，抓着段文俊的手腕下了车。
首先映入段文俊眼帘的，便是一堵高大的城墙。
段家堡，倒还真有一丝城堡的味道。
用砂石垒起来的城墙足有四五米高，四周还有瞭望塔和箭楼。
上面还有着斑驳的痕迹，显然是经过战争的洗礼。
夕阳从城头上面射下来，依稀看到有人握着武器在巡查。
看到段文俊盯着城墙满脸惊讶，段大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怎么样，这段家堡可是你娘亲自设计的。”
“我娘设计的？”段文俊再一次愣住。
段大雄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表情，侃侃而谈。
你娘第一次来段家堡，便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只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减了农人们的租子，只要了五成。
第二件事情，便是画了这段家堡的防卫图，造了这城墙。
为了建造这城墙，我们足足花了两年。
你娘还托关系，从军中找了两百余退役的军伍充当护卫。
建成那年，正好是元德三十六年。
四皇子叛乱，望江沦陷。
段家堡便是依托着这坚固的城墙，坚守了两天，坚持到了大将军叶明带着平叛大军到来。
顺武元年，新皇登基。
有股流寇流窜望江，也打过段家堡的主意。
也是依托这城墙，让他们都成了后面峈山的肥料。
听到这里，段文俊不由得腹诽。
怎么听起来，这望江这么多叛军和流寇，似乎不咋太平呢？
还有，自己那早逝的娘秋云，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