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卖你一小姑娘
掌柜进了长安县衙，并没直接审讯他。
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像是这种已经尘埃落定的案子，一时半会不会轻易提审。
长安忙忙碌碌。
同福食肆倒是清闲的很，客人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程咬金那一家子、李世民父女俩，李靖、侯君集，要不然就是周小三、何姓男子......
就连服侍的侍女，偷偷摸摸跟来保护李丽质的千牛卫，也都是那几张熟脸。
尹煊就纳了闷了。
这群人只顾着吃，就不知道帮自己宣传一下的吗？
不过，他也不着急，现在赚到的钱也不少，说不定等以后客人多了，自己又会羡慕起现在清闲的生活。
平康坊，浣洗院。
那间落魄的小屋里，妇人斜眼看着周小三：“周大人又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事要劳烦我这把老骨头了？”
周小三摇了摇头：“我来是带小玖走的。”
妇人愣了一下。
她转了下脑袋，正眼看着周小三：“赎身可是要二十贯。”
贱籍的人也是人，在价格上，自然是要比牲口贵一些。
年老的能卖三四贯，正值年轻的能卖个七八贯左右。像是小孩子，女孩要比男孩贵一些，能卖出去十贯。
玖儿生的好看，赎身的价格，就成了二十贯。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七品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只这么些。
周小三点点头：“某已经凑齐了。”
“钱已交至礼部，卖身契我也取了出来。”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妇人。
妇人抬起手，她那一双手枯槁、满是茧子，还有许多烫伤、刀伤的痕迹，把这张纸接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卖身契上，斗大三个字的名字。
是玖儿的卖身契。
妇人看着这张纸，心情有些复杂，她手微微用力，像是想要撕掉这个东西似的，可最终她还是没做出来这种事。
“你倒是攀附上了了不得的贵人。”妇人嘲讽地笑了一声，又把卖身契递了回去，“只是为了贱籍女子，也能掏出二十贯来。”
周小三心里有一丝波动。
他本不应该解释这些，但他还是把这些话说出了口：“这些钱，都是某查清案子，那大唐皇帝赐我的奖赏。”
妇人挑起眉：“你什么时候也有了查案的本事。”
周小三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某的确是攀附上了一位贵人，他不是大唐朝廷的人，某能查清这次的案子，也是多亏了那位贵人。”
说着，他顿了一下。
“那位贵人是个极聪明的人，经营着一家食肆，手艺天下无双，家里只有一位妹妹、一位娘亲......”
妇人自然是听懂了周小三话里的意思，她面无表情，又低下了头：“替玖儿赎身的是你，现在你是她的主子。”
“卖去青楼也好、送去做童养媳也好，她不还是任你处置。”
周小三没再说话，沉默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那某就先行告辞了。”
妇人没抬头，依旧是缝补着衣裳。
等到天色近晚，同福食肆里都开始点上油灯，再不来客人，就准备收拾打烊。
周小三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同福食肆门口。
“今个来这么晚？”尹煊挑了挑眉，招呼了起来，“准备吃点什么？”
周小三摇了摇头，没开口，又往食肆里走了几步。这时候，尹煊才发现，跟在周小三身后，还有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个头不是很高，但是比尹露露还是高出一个脑袋多，五官倒是长开了，玲珑可爱，看上去是和长乐差不多的年纪。
“你女儿？”尹煊有些迟疑地开口。
周小三摇了摇头：“故人之女。”
说着，他领着这个姑娘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点了道番茄炒蛋，又点了一碗米饭。
等尹煊把饭菜端上来，小姑娘眼里放光，先是小心翼翼地吃起来，见没受到阻拦，一口更比一口大起来。
周小三朝着尹煊招了招手，两个人在另外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尹煊没开口，只是看着周小三。
许久之后，周小三有些为难地开口：“店家，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店家能够收留这个姑娘。”
尹煊挑了挑眉，语气很冷静：“理由？”
周小三轻声说道：“她是我一位故人的女儿，论起身份，也是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不过可惜，她这一家死的死，没死的也都遭到大唐朝廷的清算。”
“或许那些个大人应该受到惩罚，可这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昨日我领了赏赐，布帛换了些铜钱，今天又去礼部把她从教司坊赎了出来。”
“我是一粗人，不会照顾人，再加上我这一家也只我一个，照顾起她来也不方便，所以某就壮胆，想要请店家收留她。”
尹煊的语气依旧很冷静，开口还是吐出那两个字：“理由。”
周小三咬了咬牙，一个翻身，单膝跪在了尹煊面前，把腰间的刀解开，放在了桌子上：“今日起，某奉店家为主！”
“生死皆由您定！”
尹煊没开口，也没动静。没表述自己是同意，也没表述自己是拒绝。
周小三咬了咬牙，又继续说道：“这孩子的母亲，是教司坊女眷中的大姊，青楼、勾栏，宫中乐师，王府妾室......她都能打听到消息。”
“某之所以能在一天之内摸清妖妇的手段，也是多亏了大姊。”
尹煊依旧没有开口。
周小三从怀里取出卖身契，放在了桌上：“这是这孩子的卖身契，今日往后，这孩子的命也全由店家做主。”
尹煊拿起卖身契，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
在看到这个姑娘名字的时候，不由得愣住。
他有些愕然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吃饭吃得正香的小姑娘，又看了一眼周小三，不由得微微一笑：“有点意思......”
“既然如此，我就应了下来。”
周小三松了口气，向尹煊投过去感激地目光。
尹煊随意地把卖身契放在桌上。
油灯的光打来，照亮这个小姑娘的名字。
是一个不常见的姓氏：“宇文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