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利益、南北、暗度、输血、续命

柳维康连吃了几块鲜美香醇的肥鹅肉,又被汪鹏敬了几杯酒,他终于缓过劲来。

他也学着汪鹏的样子,捧着个脆香的麦面锅贴,边吃边聊。

“和咱们百户营比起来,南军那边真的老惨了……”

这事吧,也可以说是汪鹏提前布局,正巧有了柳维康这个合适的人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汪鹏是绝对不敢去南军揽人情的,除非他不想在辽东混了。

南军、北军分数不同的利益集团,连堂堂东征军大帅李如松,都捏着鼻子只能站在北军这一方。

否则他就会被整个辽东将门,包括上面关联的诸公大佬们,都会想尽办法除掉他,或是换个人。

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比战场上还要激烈,更加毒辣。

汪鹏奉为圭臬的一句,后世名言说的一针见血: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

要想在体制内往上爬,只有跟对人、站准队,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信?大明皇帝都能被谋杀,还不止杀一个,更何况别人?

汪鹏才绿豆大,哦!不,现在也有蚕豆大的官,都不够人家用小指头碾的。

鹏哥儿一点也不急躁,他已经爬的够快了,大明现在的和未来的狗屁统治阶级们,全都一个鸟样、肆无忌惮、拼命作死。

等他具备真正的实力了,会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沙包大的拳头。

戚家军的血脉,汪鹏垂涎欲滴,这些职业雇佣军他非常想纳入怀中。

但是不能啊!

哪怕他去观个战,都不敢和人家打招呼,只能远远的看着。

明修栈道不行?那咱就暗度陈仓。

别忘了,柳维康可是泰州人,正儿八经的南方人,被充军辽东押送军前,偶遇乡音过去聊几句,不过分吧?

发现老乡受伤,在不影响自身工作的前提下,义务帮着疗个伤,很合理吧?

这下子可真是帮了南军的大忙了!甚至可以说是救苦救难。

小兵的救治先不提,光说老将吴惟忠,被一发铅弹打在左腹部,虽然甲胄给力,但是依然受了重创。

鲜血止不住的流,没抬下牡丹峰就昏迷了。

好在医官及时治疗,取出铅弹和甲胄碎片,血终于止住了。

但是别忘了,老将今年都61了,在这个平均年龄不到50岁的16世纪末,也算是高龄了。

也就是吴惟忠身体健壮,才没当场牺牲。

和他同样的情况的,还有骆尚志这位猛将兄,身中两弹,也是坚持到拿下“卢门”后一头栽倒。

亏了休静大师带着医僧帮着南军治伤,为了给两位将军保命,不惜把珍藏多年的百年野参贡献了出来,给二人吊着命补气血。

人体的血液就像是发动机的燃料,大量失血后,这些常规的补血手段起效很慢,两人都是一直昏迷不醒。

“当当当当!”

天空一声巨响,柳大师闪亮登场!

他先期出手治疗普通兵将,用精湛的医术获得信任。

这时候再拿出他的“独门”绝技,“银针渡血”来救治两个将主,当然还要先验血才行。

被确认能为两位将军输血的健康士兵,以及僧兵们,都是抱着耗尽自身的血,哪怕是自己折寿,也要救活两位将军。

一点不吹牛,他们真的是抱着牺牲精神,才会坚定的伸出手臂。

正在忙的焦头烂额的柳维康,哪有时间给他们去科普什么血型“常识”。

这些人勇敢的手臂,被放在专门做的架子上固定住。

两根弧形中空纯银管子,高的一头插在他们的手臂静脉里,低的一头插在平躺昏迷的将军手臂静脉上。

当然将军的手臂也是固定住了,没办法,条件不允许移动,只能联通!

献血的年轻人,感觉上也不是很疼,就是一阵阵心跳如鼓,过了一会儿口也发干、眼也发花,感觉自己越来越虚。

“时辰到!换人!”

“我没事!多抽点!我能行!”

刚刚额头还在冒冷汗的献血人,立马急眼了,瞧不起谁?跟谁俩呢?

“废什么话!快点!”

柳维康不耐烦的先拔出将军手臂上的银针头,用沾着酒精的药棉擦拭口子,让人按住止血。

再拔出献血人的针头,同样用一块沾着酒精的药棉按上。

“自己按紧了,别揉,过会儿就好”。

被酒精刺激的抽血口,冰凉刺疼的献血人,不敢再多说话,老老实实的按住手臂。

看着这位神奇的大师,把纯银管子里的余血随手甩在地上,又把管子放到一个碳炉上的,沸腾的铜锅里用水煮。

献血人一阵心疼的看着甩在毡布上自己的血,咂了咂有些干裂的嘴唇,

老人们都说过“一滴血一个蛋呢?可惜了!”

“出去吧,到旁边帐篷里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辛苦了!”

柳维康拍了拍发呆的年轻人,给予精神上的鼓励。

汪鹏也是想尽办法才弄了这一套输血器材,光是十几根中空的纯银管子就费了老大力气。

没有任何输血设备,只能靠现场输血,就是从献血人手臂直接传输到受血人的血管里。

没有办法计量,只能大致估计个时间段,没有综合体检,只能目视精神状态最好的人来献血。

虽然很简陋但是很有效,眼看着两位将军苍白的脸颊、乌紫的双唇,都慢慢恢复了血色。

医官们按过脉后也都松了一口气,这才真正的把柳大师奉为神医。

也就是处于战时状态,一切以救活为目的,要是放在平常时节,用人血相输?必是邪术无疑!

完成输血的年轻人走出大帐,被阳光晃的有些眼晕,回过神来他惊呆了。

帐篷外黑压压的都是人,都是关注着自家将主生死的忠诚战士。

他们唯恐打扰柳神医施法,都默不作声的站在帐篷外,看到被当成药人的输血青年出来时脸色苍白,都是激动不已,满眼都是感激之情。

传言中,这是折了自己的寿数为将主续命,恩人啊!

靠的近的人就紧紧抱一下这位兄弟,道一声辛苦,离得远的只能伸出手触碰一下他的身体。

完成输血的年轻人,原本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伙兵,这次战斗他连一个首级都没收获。

此时被弟兄们如此对待,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我没事!我没事!应该的、份内的,当不得大家如此抬举”。

“这是我的兵!这是我的兵!”

是自己的队正挤了上来。

队正高昂着头,骄傲的像个刚获胜的大公鸡,一把搂住他的脖颈,拖到专门给献血者准备的帐篷里。

年轻的伙兵有些目瞪口呆,一手两个热腾腾的煮鸡蛋,一手拿着一大碗浓浓的红糖水,他眼泪又下来了!

“好样的!别磨叽,吃完、喝光!”

从来没有给过他笑脸的队正,此时笑的春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