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正月初八，开打开打
李大帅为什么非要等到大炮到位才开战？其实也很简单。
他敏锐的发现倭寇“弹药不足”这个致命破绽。
用现代语言描述的话，如果说“狂妄自大”是主观因素，那么“弹药不足”就是客观因素。
这玩意做不了假，除了牡丹峰那边，鬼子的铁炮拼了命狂射，其他佯攻的战斗这一点暴露无遗。
按常理，能用火铳居高临下射击的，就不会把人排上去打白刃战。
而倭寇铁炮射击密度很零散，甚至大量使用李朝伪军弓手射箭，再靠着白刃突击反攻。
如果人手充足也无可厚非，但是平壤城倭军人手根本就不足。
倭寇弹药不足，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
我能用炮弹砸死你，何必拿人命去填壕，用己之长、攻敌之短方为兵家正道。
正月初七晚上的军议，东征军大帅李如松对着联军所有将领，一锤定音：
“明日决战！”
“杨元”
“卑职在！”
“你部攻打普通门！”
“遵命！大帅！”
“张世爵”
“卑职在！”
“你部攻打七星门！”
“遵命！大帅！”
“吴惟忠！”
“卑职在！”
“你部会同休静大师的僧兵拿下牡丹峰！”
“遵命！大帅！”
“祖承训！”
“卑职在！”
“你部攻打含毬门！”
“遵命！大帅！”
……
一条条帅令流水般发了下去，众将都是心潮澎湃，明日必将一举破城。
联军分成了三个攻击集群，分别从平壤城南、城西、城北全力猛攻。
只留下东门不打，这是最经典的围三阙一。
平壤城东面有两个城门，一个靠近北面的叫长庆门，一个靠近南面的叫大同门。
顾名思义，大同门外不远处就是大同江。
这时候的江面冻得梆硬，人马皆可通行，现在就是摆明了逼小西行长出城。
李如松通过初六的佯攻，观察到倭军另一个极大的破绽“缺少骑兵”。
倭国的战马本来就矮小，倭国的“武士”个子普遍又很挫，乍一看也还凑合。
但是和辽东铁骑这种高头大马魁梧壮汉一对比，就像是小孩骑驴一样可笑。
这要是在野地上对战，那绝对是场闹剧一样的骑战。
攻城战派出的都是步卒，谁也不会脑残的拿精锐骑兵去打攻城战。
骑兵的任务就是追亡逐北，一路砍杀。
李大帅还有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目的，当然也是朝堂诸公的希望，也可以说是皇帝的意思。
尽量让大明战士少流点血，李朝都穷成这鸟样了，估计最后的抚恤、出兵费用还得自己认了。
为李朝这种废柴花钱，皇帝很是肉疼，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拼死拼活也没啥回报，只要能顺顺当当拿下平壤城，给李朝一个交代就行了。
要是顺便能给倭寇来上一次重大杀伤，可不更是喜闻乐见吗。
……
此时的小西行长在平壤城内，那叫一个吃不下筷子喝不下碗，犹如困兽。
平壤城守不住，傻子也能看出来！
什么时候攻城的主动权在大明手上，他就像一个要被砍头的死囚，却不知道执行日期，内心焦虑的一塌。
小西行长抱着舆图，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花来。
离平壤最近的驻军，有驻凤山城第三军团大友义统两千多人；驻牛峰六军团立花宗茂两千五百多人；驻平山的小早川秀包两千。
第一军团真要是被赶出平壤，这些人也就是接应而已，没准还会先跑为快，指望他们救苦救难，吓！
小西行长忍不住的苦笑，指望他们还不如自己向天父祈祷呢。
……
众将领了军令，纷纷回去安排明日攻城事宜，作为一军之主的李如松其实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
骰子已经掷出，接下来就是开盅前的等待。
一身轻松的李大帅，在自己帐内颇为灵验的关公像前，焚香起卦。
大吉！
“哈哈哈哈！”
李如松忍不住的开怀大笑，又传下两道帅令。
“一、各部不得斩首，违者严惩不贷！
二、明日先登者赏银三百两，或授都指挥佥使！”
李帅最清楚自家军队的顽疾，为了抢夺首级甚至当场火并的都不稀奇。
明天的攻城战极其重要，他不允许麾下兵马为了忙于收集首级功，耽误夺城的大事。
至于先登之赏，当然是常例，也是刺激兵卒们奋勇作战的题中之意。
……
“哥！我们打那里？”
秦逸迎上出了祖总兵大帐的汪鹏，焦急的问道。
“含毬门！我争取到了先锋！”
汪鹏挥了挥手上的将令，得意洋洋的对兄弟炫耀。
“太好了！”
“本来是安排别的营头，你知道的，被点到的人那个苦瓜脸，嘿嘿嘿！我主动请缨时，感激的就差给我磕头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
汪鹏回到自己的营寨，立刻安排明日的作战部署，为了这一天，他可是等了好久。
平壤城先登的荣誉，必须拿下！
没人会记得第二个登城的人，首登的荣誉必将名留青史，也将是汪鹏身上一道夺目的光环。
……
大明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初八，这是一个严寒之冬难得的晴朗好天气。
平壤城下旗帜如林，刀枪闪亮，随着帅营号炮一响，平壤城总攻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轰轰轰轰！”
三百门大炮在四处炮兵阵地上发出怒吼，炮口红光闪烁，巨大的声响犹如雷霆滚滚，蔚为壮观。
一枚枚沉重的铁弹、石弹，呼啸着飞向平壤城的预定目标。
皮岛百户营的队伍集结在出击阵地，大伙儿都兴致勃勃的观赏着大明重炮的威风，不时大声的叫好！
“哥！快看！百虎齐奔！”
秦逸推了推汪鹏，指着从身旁快速推进的大车。
每辆车上，都装着一个个长方形的木箱，箱子一面开口露出锋利粗大的三棱箭头。
几十辆大车在汪鹏眼皮底下，抵达城墙两百多步距离，在城头火力射程外，一辆辆车头仰起，车长点燃箱后并联的药捻。
“咻咻咻咻！”
同一时间平壤城外，各处百虎齐奔箭先后齐射。
无数火箭拉着烟道冲上天空，再画出耀眼的轨迹，凶狠的射入城中。
炮声震地，数十里间山岳皆动。
火箭布空如织，烟气蔽天，箭入城中，处处火起，林木皆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