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开门见山!

眼见白先生越说越起劲,张大庆不得不从旁咳嗽一声,来提醒白先生不要忘了正事。

其实,张大庆也很想知道,这孩子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究竟是怎么跑到灵宗县去读书的。

灵州的治所,就设置在灵宗县内。

如果说昌平县是灵州水运的中心,那么陆路上的中心,则毫无疑问是灵宗县。

灵宗县就坐落在整个灵州的中心位置,把守着进出灵州的交通要道。

正因如此,此地从很久以前就颇为繁荣,后来便在这里建了城。

等到汉朝时划分天下州郡,此地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灵州的治所。

昌平县的繁荣那都是后面几百年的事情了,要不是郑朝的皇帝开发水运的话,恐怕昌平县最大的经济来源也就是去河里捕鱼了。

正因如此,灵宗县的生活水平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更别提刘承还是独自一人去那边念书上学,学费要多少钱暂且不提,光是在那边吃饭,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对张大庆来说如此,对于刘承的家庭更甚。

想到这儿,张大庆忽然恍然大悟。

如果刘春花把她在唐府每个月赚到的薪水,全都交给了刘承供他在灵宗县读书的话,这倒也能说得通。

白先生经由张大庆的提醒,也缓过神来。

邓誉是他当年在刑部时的同僚,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将,邓誉是他的属下。

不过因为两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僚,年龄又差不太多,所以彼此之间关系甚密。

白先生的二儿子,便是娶得邓誉家的亲戚,生下来一男一女,长相都随娘,十分的漂亮。

当初白先生选择急流勇退,邓誉再三劝阻,可白先生一门心思不愿意再伺候那个暴君。

没想到,邓誉后来竟然也没做到头,而且同自己一样,都回到了老家开始教书。

白先生想到这儿,心头有些埋怨邓誉。

这老家伙,辞官回了乡也不知道来看看自己,更不知道给自己写一封信。搞得自己直到今天才在阴差阳错下得知跟他有关的消息。

等回家之后,自己一定要修书一封给他送过去,好好的跟他说道说道。

就在白先生这般想着的时候,张大庆又问刘承道:“那你可知道,你姐姐的事情?”

刘承一听这话,默默的垂下头去。

随后他又抬起头,咬着嘴唇,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坚定的说道:“害死我姐姐的人,我与他势不两立!”

张大庆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怎么着,你还想杀人报仇不成?

我可告诉你啊,我是昌平县的捕头。我不管你在灵宗县的时候,那边是怎么样的,你师父怎么教你的。

至少昌平县这杀人犯法,你听到没?

你要是再抱着这种危险的想法,我就先把你抓起来关到大牢里面去。

多时你冷静下来了,多时我再把你放出来。”

刘承听罢,垂下头去,不再吭声。

但也没做保证,说他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他觉得刘承跟他姐姐刘春花的关系不错。

这是个重要的线索。

因为这一点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那就是刘春花会把她在唐府赚到的薪水给刘承,供他在灵宗县念书。

而这代表什么呢?

代表刘春花并没有多余的钱财供她消遣,这也就意味着,无论跟她搞在一起的男人是谁,肯定都不是冲着她的钱去的。

两者之间,必定是真爱。

“承儿,外面怎么回事啊,是谁来了?你在干什……”

正在这时,院里的屋门被推开了。

开口说话的,正是之前在唐府的大门口和张捕头有过一面之缘的刘老汉。

“妈耶……”

刘老汉瞧见张大庆站在自家门前,顿时吓得往后退。

可他下一秒,又猛地跑过来,一把将刘承拽在自己身后,跟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

他一脸警惕的看着张大庆问道:“张捕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来我家,有何贵干啊。”

张大庆撇撇嘴道:“别紧张,本捕头就是过来问几句话。”

“您还是回去吧,我夫人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要是让她见了您,恐怕又要发疯了。您快走吧,快走吧……”

张大庆一听这话,皱眉道:“干什么?本捕头又不会打扰你太久。

只要你本本分分的如实回答本捕头的问题,一共能用多少时间?

少废话,快让开,让我们进去!”

刘老汉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站在门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张大庆一瞪眼,怒道:“你要干嘛?你这是要干嘛?你难道要妨碍本捕头执行公务么!”

这时,一旁的白先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拉着张大庆到了一旁,略带不满的低声对他说道:“这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又不是犯人,何必对他们如此粗鲁?

本来人家或许还想配合你,但你这么一吓唬,人家想说什么,也都忘到脑后去了。”

对于白先生在刑部工作的经历,张大庆表示认可。

但是对于白先生的话,张大庆不敢苟同。

他这些年从白役做到捕快,又从捕快做到捕头。

几十年的经验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些看似老实憨厚的平头百姓,要是真有那个心糊弄你,那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来。

张大庆做白役,做捕快的时候都没少吃这样的亏。正因如此,他在面对老百姓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只有让他们怕了,他们才会说实话。

你跟他们交心,他们只会跟你玩嘴。

当然了,这主要也是朝廷的问题。

朝廷横征暴敛,搞得天下老百姓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天生就对朝廷没什么好感的他们,自然也对官府的人没什么好感。

更别提张大庆是个捕头,干的事情都是抓人的事情,他才不会对那些老百姓进行人文上的关怀。

种种因素聚集在一起,人家老百姓不买他的账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说人民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所谓的对他们好,靠的可不光是铺天盖地的宣传和王婆卖瓜似的自吹自擂。

白先生是个读书人,天生就是儒雅随和的那一派。

除非是踩了他的雷,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否则叫他跟别人红个脸,他都不太乐意。

他把张大庆拽到一旁,自己上前拱手施礼道:“这位后生,方才那位张捕头说话不中听,老夫在此代他赔个不是。

你不要见怪,他们这些武人就是如此。”

白先生是个当爷爷的人了,今年也有个五十岁了。

刘老汉虽然长得一脸沧桑,但他其实也就三十来岁。

白先生称他后生,一点都不过分。

不过,从长相来看,白先生跟那刘老汉的差别也不大。

刘老汉听白先生说话这么彬彬有礼,心中的提防便略微降下了一些。

他也抱了抱拳回礼道::“没事,我们老百姓都习惯了。

不知这位先生贵姓?”

“呵呵,免贵姓白,名知行,平时就在芦泽村那边,做做教书的工作。”

芦泽村在昌平县西边,白石村在昌平县东边。

两边隔着十万八千里,但刘老汉仍是听说过芦泽书院那位白先生的名头。

没听过也不行啊,这白先生在老百姓嘴里传的可厉害了。

什么当初是个状元,殿试的时候因为瞧不上那个无道的昏君,一口唾沫吐人家脸上然后转头就跑,一直跑回来在芦泽村开的书院。

瞧瞧吧,老百姓多淳朴啊。

即便是被皇帝欺负到了这种地步,心中想着对他最大的侮辱还只是往他脸上吐口水呢。

“哦哦!您就是芦泽书院的白先生?”

“不错,正是在下。”

“哎呀,早听说您的英勇事迹啦!今天这一见面,还真是……真是……真是……高兴啊!”

刘老汉没什么文化,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荣幸。身后的儿子装了一肚子的墨水,但这时候倒熄了火,躲在自己身后头半天没吭声,也不知道这死孩子心里头琢磨啥呢。

白先生听了这话,倒是哈哈一笑。他很欣赏刘老汉的朴素,这种特质在城里人的身上可见不到。

“那么,后生啊,你能不能回答老夫几个问题呢?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我们问完就走。”

刘老汉有心不说,但人家这么有礼貌,自己不说,也不太合适。

更何况,白先生他是什么身份?他这么谦虚的问自己话,自己不答,那是好说不好听啊。

思来想去,刘老汉叹了口气,开口道:“行吧,白先生。您有话尽管问,只要是小人知道的,小人绝对都告诉您。”

“此话当真?”

“当真!”

“那你就告诉老夫,到底是谁指使刘春花做这件事来陷害唐重的吧!”

“!!!”

不单是刘氏.父子,就连一旁的张大庆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要是自己带着手下办案的时候手下说了这话,张大庆高低得给他当场打一顿。

审犯人找线索的时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泄露自己的目的。

一定要让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意图,这样一来他们才会露出马脚。

而白先生这一问,对方如果不知情,那必然少不了一顿臭骂。

而对方要是知情,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说出来?

张大庆无比的后悔啊,自己就多余带这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