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历城诗会(一)

是夜、历城城门紧闭,街道上巡逻的兵士比往常多了不少,宁远将军府邸,两位郎中看过王勇伤势,从双肩里拨出狼牙箭矢,撕裂般的剧痛使王勇从昏迷醒来,大声惨叫……

府里的下人急忙端上热水,郎中清理完伤口,包扎好后,一位年长些的郎中,转身对站在床边的娇美女子说道。

“夫人、王将军双肩伤及筋骨,怕是得将养些时日,老夫已开好方子,务必每日煎服,三日后、老夫自会前来与将军换药,老夫师徒告辞。”

女子万福说道。

“有劳了!还得麻烦先生多来府中几次,替妾身夫君治好箭伤。”

说完话,女子示意身边丫环,丫环将手中捧着的小木匣递给郎中,郎中知是诊金,接过连声道谢。

待郎中师徒走后,女子坐在床沿,替夫君掖好被子,望着躺在**的夫君,心里叹气,从护送夫君回府的兵士中,她大概知道些情况,猜想夫君定是被人报复,幸得老天护佑,方得保全性命,然、潜在的危险并未消除,若对方铁了心要致夫君于死地,那该如何是好。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历城巡防营,疲劳的兵士已进入梦乡,几名守卫睡眼惺忪倚靠在箭楼里,营中巡逻的兵士稀稀拉拉,毫无警备之心,暗卫“夜风”着黑色夜行衣,如狸猫般潜进兵营,寻到张冲住处,贴着窗户听了一阵,见无异状,用匕首撬开窗钩,轻舒猿臂滑进房里。

张冲兀自熟睡,俨然不知死神降临,被“夜风”摸近身边,睡梦中一命呜呼。

“夜风”掏出火石,点燃**衣被,溜出房中,悄悄摸到兵营存粮之处,找些干草,同样用火石点着,趁着兵士慌乱救张冲住处的大火之时,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退出兵营。

不大一会,历城巡防营火光冲天,整个历城都已得见,营中各参将佐领高声大叫,忙于指挥兵士灭火,人人狼狈不堪,待得火灭之时,已是天光大明,方得知张冲死于房里,是被烧死还是其它死因,得仵作验尸后才能确定。

一夜的喧闹早已惊醒昏睡的王勇,睁开眼见妻子伏在床边,床头上一支匕首压着字条,王勇急唤妻子醒来,拿过字条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心惊,字条上的意思,让他不要太过嚣张,否则、张冲就是他的下场。

想想自己府中,那么多的亲卫,被人放了字条犹自不知,如来人想要灭他全家,自己和妻子怕已命丧黄泉,王勇浑身颤抖,将已被吓傻的妻子赶出房间,急唤亲卫,问张冲怎么了,得知张冲已死,心里凉了半截,真正感到了害怕,撑着身子吩咐亲卫,赶紧放了徐家庄户,解封徐家产业。

刘刺史得知历城巡防营失火,死人之事,心知定是徐天所为,偏又没有证据,其实,从王勇查封徐家产业,不准徐家送货入城之时,他便知道,这厮是在寻死,在这乱世之中,“徐家庄”这种军屯,可不是地方守军所能欺负的,且还有那么个妖孽的小子坐镇。

历城巡防营火灾之后,事态渐渐平静,各方井水不犯河水,张冲的死因更是无人追究,徐家的产业正常经营,再次红火起来。

此后、“徐家庄”变得十分低调,庄户除了劳作就是加紧训练,各家整备兵器,为捍卫庄里的安全,来之不易的富裕而时刻准备。

……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眼看元日将至,历城一年一度的诗词盛会就要来临,这些时日,满城人谈论的俱是此事,那里还记得不久前,巡防营的那场大火。

这日、徐天刚回到家中,孟老夫子就将他叫去西厢叙话,说的便是此事,吩咐徐天同去城中的“观湖园”吟诗作对,届时、历城名流云集,甚至青楼的名妓也在邀请之列。

老师的提议,徐天甚感无趣,对那些诗词歌赋他向来是嗤之以鼻,认为没求得啥用,既不关风又不抵雨,不过是一帮文人成天不事生产,只知无病呻吟,过着“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作愁”的生活,对这种人,徐天不屑更不想结交,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气得老师拿起戒尺,指着徐天大叫。

“竖子、此乃文风盛会,尔竟敢如此轻视,行、不去也行,那就在家给老子抄一百遍《论语》。”

老师的狠话让徐天急眼,尼玛、抄一百遍《论语》,岂不是要了小爷的老命,还是犟不过这老头呀!到时随他去,就当小爷游山玩水好了。

嘻皮笑脸地,徐天对老师说道。

“那个……、先生啊!刚才小子没听你老说清楚,以为就是玩玩,既是文风盛会,学生怎会不去呢,这可是学习的好机会。”

知这小子滑头,既然答应去了,孟老头心里的气便消了大半,心想、这小子成天不知忙些什么,对圣人文章总不上心,每次和他说起,他总有歪理能说出所以然,自己还无以反驳,常常气得只能拂袖而去,明明老子说得清楚,偏他还有狡辩。

孟老头板起面孔,大声说道。

“小混蛋倒是会编排老子,明明说得清楚,你是耳聋还是装傻,当老子不知你心中所想,滚、滚、滚!去把《论语》的每篇每节给老子读懂、背熟。”

老师“滚”字刚落,徐天一溜烟跑得便没了踪影,就怕被这老头纠缠住。

孟老头见状,心里又爱又气,这小子十分聪明,假以时日,定会通晓诸子百家,写得锦绣文章,但这小子偏偏不喜读书,只对书法情有独钟,许是年龄太小,尚还不知读书的好处,慢慢来吧。

唉……!

孟老头一阵恍惚,暗自叹气。

……

不管徐天愿不愿意,诗会在两日后如约而至,一大早、孟老头就把徐天叫住,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这小子就悄悄溜了。

徐天很是蛋痛,这两日在家里被老师缠得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心中烦闷不已,本想今天带着苹儿四处转转,做点美食来慰劳自己,被老师逮着后,毫无办法,不情不愿地让苹儿帮他挽发,裹上幞头,穿起文生长袍,束上腰带,吩咐吴平与赵猛备好马匹,随老师乘坐的马车一起出行。

偏偏老头今日作怪,非要徐天与他同乘马车,让吴平与赵猛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徐天无奈,只好依他所说,跳上马车与老头对坐,一老一少,大眼对小眼,老的如玩童般嘻皮笑脸,少的却装得老成持重,让人看见定会大笑不止。

约一个时辰,车马便来到历城东南角“观湖园”景点,“观湖园”以观“静湖”而得名,是历城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若是夏秋闷热之际在此聚会,正是绝佳之处,而今大冷的天,湖边吟诗作对,不是找虐还是什么,组织诗会的人,特妈的,肯定老筋有病。

徐天闷头闷脑,跟着老师往“观湖园”建在湖边的木楼而去,吴平和赵猛跳下马匹,钻入马车,留在园外等候。

孟老头一路遇见的熟人倒是不少,招呼不断,每次都如献宝,把弟子介绍给这些酸儒,搞得徐天四处拱手作揖,装出一副憨厚的模样,赢得这些自命为清高的文人们“儒子可教”的评语。

进到木楼,徐天就看到秦怀玉,秦怀玉穿着身应景的文生服饰,倒显得副儒生模样,而其它的公子哥儿却是穿着富丽华贵,有那头束金冠,身穿云白锦缎红花袍,有那腰系紫色滚花束带,脚登云纹靴的,还有那脂粉气十足,全身裹着香味,脸色白得如鬼的,看得让人作呕,这种天气,居然还有拿着纸扇,逼气十足的文士。

徐天暗自摇头,脸现讥讽的微笑。

孟老头忙着应酬,那里顾得了学生,不多一会,随着几个酸儒往别处谈天说地。

徐天暗笑,朝秦怀玉走去,二人相见,寻处座席并排而坐,低语寒暄,说些那日分手后的事儿。

这时、一打着纸扇的文生走来,坐在隔座,阵阵香风随纸扇的摆动,直往四周弥漫,徐天不胜厌烦,装出副憨憨的样子,嬉笑着询问秦怀玉。

“秦兄、今儿天气很热吗?”

秦怀玉一脸懵逼,不知徐天所问是何意思。

旁边、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有一年龄相仿,身穿淡粉色衫裙的美貌小姐,在邻座捂着嘴,小脸憋得通红,笑过后,自觉有些失态,赶紧捂着小嘴。

见徐天望过来,小姑娘与徐天的眼光碰到一起,鹅蛋型的脸儿更是羞得通红,埋下头再不抬起,徐天觉得甚是有趣,反正此处没啥意思,不如逗这小姑娘说说话,大家开心。

想着、徐天将身子挪到小姑娘的身前,笑着说道。

“小妹妹、你笑起来真好看。”

徐天话音刚落,小姑娘越发羞涩,头埋得更低。

紧挨着小姑娘,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姐,望着徐天,羞愤地娇声斥道。

“叫谁小妹妹呢?登徒子,滚一边去!”

徐天吃瘪,被这位火辣的小姐怼得没有言语,惹得秦怀玉在旁“呵呵”傻笑。

望着这火辣的妹子杏目圆瞪,勾起徐天少年顽皮心性,傻笑着说了起来。

“小姐、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咱不就是叫这位小姐小妹妹吗,怎地就成了登徒子,况且、这小姐看起来确是比我小啊,难不成得叫大妹妹、大姐姐?”

那十三、四岁的小姐,柳眉皱起,正欲怒斥徐天,一位头戴金冠,身穿紫色绣金花锦缎长袍的青年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微笑,温柔对这小姐说道。

“磬儿,这是和谁生气呢,给元吉哥哥说说,待为兄给你作主。”

听到青年说的话,徐天斜眼相瞧,浑不在意般默默坐着。

小姐望着徐天,正想要说些什么,那穿淡粉色的小姑娘拉着她,低声说道。

“姐姐、算了吧!”

小姐狠狠再看徐天几眼,对着妹妹点点头,指着身边的座位对那青年说道。

“元吉哥哥、请坐。”

青年望向徐天,眼里闪着威胁的意味。

徐天淡然微笑,眼里浮现骇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