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整军经武
宗员给梁祯统领的部运来了甲衣和武器,并且给了他们一个正式番号——云。若按照军阵来排,这个番号的部,应该在中军大阵的左后方,负责掩护左后方的侧翼。
“环首刀,六百五十三把。长戟,一百一十二支。弓,三百二十把,箭矢九千六百支。方盾九十面,圆盾两百面,甲衣九百套。”参军大声宣读着物资清单,以便梁祯部的录事、文书们能够清楚地清点数目,不至于留下争执的可能。
“驴、骡各五十匹,战马二十匹,骑乘马、驮马各三十匹。轻车一百辆。布匹四千零三十尺。桔二百张……”
梁祯跟耿有田、冯良等人站在旁边听着,心中的疑团,却是越来越大——这宗员,确实是太大方了,他是开了蓟城的武库还是怎么的?怎么一下子就将恶少年们全部武装起来了?
参军念了足足两刻钟,方才将一大串的清单念完:“梁司马,请清点清楚,然后在这军书最后,签字盖印。”
“哦,在下一定仔细检查。”梁祯赶忙拱手行礼,然后将一只小袋子轻轻地塞进参军的右手手掌,“这一路来,有劳参军了。”
“哎,大家都是袍泽,哪来的辛劳。”参军笑着拍了拍梁祯的右拳,“梁司马可有疑惑?”
“不知宗将军,可有别的深意?”
“梁司马可还记得,卧虎山之事?”
梁祯登时一个机灵:难道,自己跟公孙瓒用山贼冒充真正的太平道人的勾当,被宗员发现了?
“记得,不过,此案乃,几个太平道人勾结山贼所作……”
参军长叹一声:“太平道自教主张角创立至今,已有十余载,信徒百万,遍布天下一十三州,哪是什么太平道勾结山贼,而是他们本身,就是山贼。”
“参军此话,在下不太懂。”
“半月前,张角一名叫唐周的门客,向执金吾供认,张角将聚众于光和六年三月微日谋逆。陛下大惊,因此急传密诏,让各地驻军,做好准备。”
“请回禀宗将军,我等一定全力以赴,随时待命。”
“在下一定将司马此言,一字不漏地回禀将军。”
送走了参军后,梁祯立刻召来一众军官商议操练之事。
“耿假司马,按你的经验,若想让健儿们有战斗力,最快,需要多久?”
梁祯给了耿有田很大的荣宠,将他从一个队长,推荐为地位仅次于自己的假司马,这其中,虽有拉拢之意,但也有因人才严重不足,而只能在矮子里面挑将军的无奈。
“按我的经验,军士列队需操练两月,持械授式需耗时三月,练习阵法需耗时半年,如此算来,需耗时一年方得见成效。”
耿有田的说法,跟梁祯在兵书看到的完全一样。但显而易见的是,按照参军早上所说的态势,留给梁祯练兵的时间,有三个月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诸位一起想想,列队、授式、变阵这三个方面,有哪一个可以缩短一点时间?”梁祯迫不及待地问,尽管他自己也心知肚明,通过求快不求质的训练方式训练出来的军队,一旦战况不顺,便是一触即溃的下场,这一点,一年多前,梁祯就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众人面面厮觑,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这些人,要么是恶少年中最为沉稳的那一批,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因而不敢像上个月那样放肆。要么就是耿有田、冯良这些打过仗的老兵,他们则非常清楚,贸然缩短训练时间的下场会是什么,更何况,梁祯并没有将参军关于太平道即将起义的话,告诉他们,因而他们脑海中想的,更多是如何劝阻这一位年轻的云部司马,放弃这一疯狂的念头。
“司马,队列乃军阵之基石,军阵坚则获胜易。招式乃兵士保命之根本。哪一样,都马虎不得啊。”最后是独眼冯良先开的口,声容并茂,令梁祯看着就觉得亲切——除了黑齿影寒外,自己的事,是多久没被人如此上心过了?
“冯兄,若是我告诉你,三月后,我们就要打仗呢?”
“这……”帐中诸人立刻低声细语起来,纷纷猜测着司马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梁祯见状,不动声色地敲了敲帅案,待到众人将目光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后,才正色道:“此日期不当得真,另外,今晚的议事内容,乃是绝密。要是谁将它传了出去。按通敌论处。”
“诺!”
“司马,按照经验,若想保证兵士们的体力及战力,五日方能一操。如果要快,那就只能将三项东西,糅合到一天之中,比如辰时队列,申时授式、变阵。至于,结果如何……”冯良说到一半便打住不说,因为这结果如何,他也不知道。
梁祯沉思了一会,终于打定主意道:“就按这方法试试看。”
主意打定,众军官便各回帐篷,开始密锣紧鼓地敲定明日的训练计划,而贼心不死的梁祯,则找来黑齿影寒,问她是否还有别的办法,能够在更短的时间里,往新兵们的脑子中,塞进更多的东西。
“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御前灵侍,你知道需要多久吗?”黑齿影寒听罢,面无表情地看了梁祯一眼。
“多久?”
黑齿影寒竖起三根手指。
梁祯大喜过望:“三月?那真的太好了。我的时间,最乐观估计,就是三个月!”
“三年。”
“啊!”梁祯一头砸在炕桌上。
黑齿影寒抬手就给梁祯加了一“锤”子,将梁祯彻底地“钉”死在炕桌上:“这只是在百骑队中,有八十名老兵的情况下。老兵越少,形成战斗力的时间就越长。”
梁祯竖起左手的两只手指,看了眼,然后又竖起右手,摆了个“七”字的手型:“但我只有三十个不到的老兵,新兵却有七百多……”
“我帮不了你。”黑齿影寒冷冷道。
“哎,别这么绝情嘛!”
“你昨天给我塞那肉时,有这样想过吗?”
“嗯?那肉不好吃吗?”梁祯坐起身子,“不对啊,章牛不一直说好吃吗?”
“哼,总之你让我一晚上都睡不着!”黑齿影寒袖子一甩,只留给梁祯一个高傲的背影。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梁祯赶忙追了上去,口不择言道,“我……我给你道歉,这样,下月,下月等我发了俸禄,就带你去吃正宗的炖肉怎么样?”
“好好练你的兵去吧。”黑齿影寒停下脚步,微微一转额,却并不露出半分脸庞。
“不是,你也知道的,我以前,只不过是一个军候,现在突然让我管八百人,我……我怎么会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请恕我不能从命。”
“不不不。盈儿,你救过我很多次,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活命之恩?”梁祯慢慢地从腰间解下一块圆玉,轻轻递出,牙关一咬,将右手举至半空道,“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做那种不仁不义的事,如果哪天,我迷了心性,你拿这圆玉,来……来取我人头。”
“你觉得,这是杀人与否事吗?”黑齿影寒将头转回正前方,不让梁祯看见自己的一点表情,“还是你以为,这是仇恨?”
“不不不!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应该回扬州,远离这该死的权力之争。但……但眼下,太平道的反心昭然若揭,一旦他们揭竿而起,这天下……将再无一处是乐土,离了军队……我……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保护你……”
不知是谁,先流下第一滴眼泪,总之不一会,两人便都泪流满面,不过却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因为他们都怕,怕被对方听见。
“二十匹战马,除去我的那匹以外,还可以编练十九个骑士,这些人,将是我们第一场仗,取胜的关键。”
黑齿影寒慢慢地抬起右手,在脸庞的高度擦了擦:“我尽力。”
训练骑士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单是骑射这一项,没个三五年的功夫就练不出来的,因此,梁祯只能从恶少年们当中寻找本来就会马战的人,可找了整整三天,才凑齐一个伍,最后梁祯只好忍痛将五名西凉劲卒从基层军职中抽取出来,编够一个什,然后由这十人,来协助黑齿影寒训练新选出来的八个壮丁。
梁祯按照《教骑兵》篇上的方法,找木匠造了四匹身高体型与真马无异的木马,配上马鞍、马镫等一切物什,以供恶少年们练习骑术之用。
然而,恶少年们却不干了,他们叫嚣着,练骑术不用真马,这怎么成?至于那些已经会骑战的恶少年,则干脆挑战起黑齿影寒的地位来,因为他们实在不觉得,这个个子矮矮小小的人,有什么本事,来当这支队伍的军官。
“梁司马身手如此了得,想必他的亲兵,也是精通武艺之人,不知能不能,教教兄弟们呢?哈哈哈。”恶少年们不知何时,又捡回了不服管的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