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兵临城下

‘呼~’

一阵大风忽地吹过,军阵上空的旗帜随之飘摇。

“呜!”

一道不明意义的沉闷号角陡然响起,令原本有些躁动的军阵安静了下来,但那股肃杀感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这不可能守住的’

木墙过道上,罗洛呆立的看着远处的军阵,绝望而无力的想法顿时浮上心头。

整个塔尔木堡所有的卫兵,加在一起也不足六十人。

即使围城有五倍可围,十倍方可攻的说法。

可农田上的这些库曼人的数量,显然已经超出了十倍的范围。并且都是些身经百战、装备精良的精锐。

城墙上卫兵们一阵骚乱,但在军官的压制喝令下变的无声。

鼓足劲头,准备迎击敌军,斯卡里茨的倾覆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城墙远处的军阵却依然没有反应。

‘为什么还不进攻?’

迟迟没有动作的军阵,让罗洛忍不住向一旁的罗巴德问道:“罗巴德大人,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西格蒙斯的军队会停了下来,也许是在准备什么吧?”

罗巴德回了罗洛一句,扭头向一旁的戴维斯道:“大人,您怎么看?”

“老伙计,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有种预感,今天可能不会打起来。”

戴维斯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显然昨晚也是没有休息好。但吐出的言辞却是十分清晰坚定。

“希望吧.......”

而这时,不远处的军阵前端,突然奔出一骑,直直向围墙前进,直到靠近戴维斯所处的城墙下,方才勒马驻足。

奔出的人影,摘下头盔,露出一颗光亮的光头,对着城墙上大声喊到:

“向您请安,塔尔木堡的领主阁下。”

“我是马科瓦尔-冯-奥利茨爵士,奉匈牙利及克罗地亚之主,卢森堡的西格蒙斯之命,前来造访。”

城头的罗洛看着下方喊话的那道人影,心底陡然浮现一股极致的愤怒。

他认得这个家伙,在斯卡里茨的集市上,就是这个家伙用弓箭射死了马丁。

那颗光头,即使那时只是看了一眼,他也绝对不会认错!

“你怎么了?不要干傻事!”

一旁的卫兵注意到了罗洛的神色,那狰狞的眼神像是要把马科瓦尔生吞活剥一样。

于是连忙将罗洛按在垛口处低声道:“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什么也做不了,还会害死我们!”

“所以安静!明白吗!”

“我明白,只是有些忍不住。”被摁住的罗洛,神情忽的平静了下来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冲动,毕竟谁也不想落得跟斯卡里茨的那些人一个下场”

见此,按住罗洛的卫兵,选择放开了手。顺带解释了一句。

昨夜他也在场,对于两个领主以及罗巴德长官对这个男孩的关照都看在眼里。

所以,对于这个男孩,他还是不想去招惹的。

要不是因为事情有所转机,或许他们不用打这一仗,就能活下来,他也不会这么粗暴的对待罗洛。

“向您请安,对于盛名远扬的西格蒙斯大人的造访,我深感荣幸。”

“只是恕我直言,您所谓的造访是指用大军将我的城堡围起来吗”

站在垛口处的戴维斯,没有理会一旁的动静。

他只是双手摁在垛口处,眼神冰冷看着下方的马科瓦尔。

“对于这次的贸然造访,我代西格蒙斯大人向您表以歉意。”

“只是这次事出有因。”

“西格蒙斯大人,受命其皇兄,波西米亚之王瓦茨拉夫四世。”

“前来讨伐乱臣贼子,拉德季-科比拉,以此恢复此地的秩序”

“但不幸的是,我们让这个叛徒逃走了,所以此番到来,是想询问阁下,也许您会知道他的下落。”

面对戴维斯的讽刺,马科瓦尔淡然无视,只是坐在战马上微微一礼,以示歉意。

“恢复秩序?通过抢掠国王任命的军官的领地?”

一声低语从抗着一柄六角钉头锤的罗巴德嘴中吐出,但随即便被一旁的蒙洛止住。

“马科瓦尔-冯-奥利茨大人,关于您所说的拉德季-科比拉,我记得他是国王亲自任命的驻斯卡里茨的军官。”

“我不敢想象他会反抗王室,但对于西格蒙斯大人,恢复秩序的意志,我想已经无人不晓。”

“所以,我向您保证他不在塔尔木堡。”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从一个不堪一击的城堡逃到另一个更加不堪一击的城堡。”

“您说是吗,马科瓦尔阁下?”

戴维斯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继续说道。

“那么我是否应该向,陛下禀报,拉德季不在塔尔木堡,并且你们已经串通一气?!”

“戴维斯大人,关于您与拉德季之间的交情,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马科瓦尔握紧马鞭,眼神变的森然。

“拉德季并不在这里,去向我也不清楚。”

“我不会参与任何与我无益的事,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十年,不想在经历一次。”

“言尽于此。如果贵军非要将我这老朽当做前进的阻碍,那就来吧!”

“..............”

马科瓦尔下意识的摩挲着马鞭,戴维斯所说的确有道理。

在敌我双方差距巨大的情况下,他不认为戴维斯会冒着风险保下拉德季,即使戴维斯与拉德季私交甚好。

这是贵族的本质所带来的必然。

片刻后,马科瓦尔决定如实汇报,让自家的陛下来做决定。

于是,他扬声道:“好吧,阁下,我会将您的话转告陛下,希望陛下能理解您想要传达的意思。”

“再会了,马科瓦尔-冯-奥利茨爵士!”

戴维斯漠然回道,随即转身撤离垛口,

木墙上,众人看着马科瓦尔调转马头,奔向军阵。

皆是紧张不已,接下来的局势,将决定了塔尔木堡所有人的生死。

没有人不会恐惧死亡。

罗洛也同样如此,紧握的拳头中,已是一片湿腻。

身旁先前按住他的那个卫兵,嘴里正念念有词,却是在向上帝祷告,祈求能够逃过一劫。

大军军阵中,被一群骑士拱卫的半圆内,回到西格蒙斯身边的马科瓦尔,正如实汇报着情况,点滴不漏。

“你是说那戴维斯,死说拉德季不在塔尔木堡?”

西格蒙斯烦躁的挥舞着马鞭,在空中打出一道响亮的鞭花。

从今早发现拉德季从斯卡里茨消失后,他就一直心情不好。

“是的,陛下。需要要进攻吗。”马科瓦尔恭敬的躬身道。

“没有必要了,戴维斯虽然是我那个愚蠢的弟弟任命的。”

“但那不过是他被囚禁的补偿罢了,现在贸然进攻会让其他贵族心生忌惮,对以后的拉拢不利。”

西格蒙斯冷声道。

“而且之前撒出的侦骑回来了,先前追踪痕迹没有在塔尔木堡停下,而是直直通往东侧!”

“东侧?那个方向,就只有一个叫皮克斯坦因的城市了,那里是卡篷家族的地盘。”马科瓦尔诧异道。

“对,那个狡猾的家伙,多半是逃到那里了。真是难缠。”

西格蒙斯抬头看向不远处旗杆顶上挂着的两个人头,目光冷冽。

昨晚负责巡逻的军官都在上面了。

“那么还要追吗,陛下。拉泰的防御体系恐怕要比斯卡里茨强的多”马科瓦尔紧皱眉头。

卡嘭家族虽然是个小家族,但涉及的关系网也不算小。

再加上作为主领地的拉泰.......终归经营了四代人,不容小觑。

“攻城车在暴雨中损伤不轻,没有办法远行,强攻代价太大,没有必要。”

“攻下斯卡里茨,作为战果已经足够了,剩下的隐患,他会留下来解决的。”

西格蒙斯漠然说道,随即举起右手,四指并拢,拇指外伸,向后挥舞了两圈,这是撤退的手势。

“卢森堡的局势可比你我想的还要不堪,马科瓦尔爵士。”

后方军阵中,等待着命令的军官们见到西格蒙斯做出的撤退手势,连忙做出同样的动作。

随即一道代表撤退的尖锐号角响彻上空。庞大的军阵缓缓开拔。

旗帜飘摇,战蹄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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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木堡中

木墙过道上,见到农田上的军阵缓缓退去。

罗巴德松了口气,禁不住的对着戴维斯说道:“大人,您的这张嘴真厉害,向您致以我最高的敬意”

“少来了,罗巴德。”戴维斯轻笑一声,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脸上的疲惫也散去了不少。

罗巴德讪笑一声,随即转身对着木墙后,大声道:“现在没事了,伙计们,”

于此同时罗巴德身旁的卫兵们,都禁不住的大声欢呼着,透露着逃过一劫的喜悦瞬间感染所有人,化作声浪传遍全堡。

一些还在后方的卫兵民众不明所以的看着木墙处。

直到被告知不需要打这一仗后,才跟着欢呼。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一些人,当即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祷告着,感谢上帝的仁慈,让他们逃过一劫。

因为某些卫兵的碎嘴,在开战前,不管是卫兵还是民众,大都知道了这场战争希望渺茫。

但有斯卡里茨那被屠戮一空的惨剧作为例子,他们也只能拼死抵抗。

忽然间,知道不需要打这一仗后,自然是庆幸不已。

而此时的罗洛,没有加入欢呼的队伍中,只是呆呆的站在过道上,目送着远处的军阵离去。

无论前身还是前世,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生死皆控于人手的那种无力感。

那种感觉甚至要比死亡时的感觉还要令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