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坊开工

粉条作坊在陈三宝一顿骚操作下完美落幕,留给了陈家村村民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典礼结束后陈三宝领着谢乘风等人回了自家小院,家里的女人已经把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小赵氏作为主厨,一直忙里忙外,这次换成众人被她指使的团团转了。

屋里一共放了两桌,谢乘风谢掌柜和陈启明及陈氏几个族老等人一桌,陈记作坊的工人还有谢家带来的车夫和小厮一桌。

陈大富把上次谢乘风带来的那瓶酒和自家酿的葡萄酒都拿了出来。

谢乘风这一身华服和这破旧的农家饭桌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作为嫡系重点培养的接班人,谢乘风像是看不到这黑乎乎的墙面和屋里的泥土气息,席间态度温和,毫无架子,有问必答,宾主尽欢。

陈明启也是第一次和这样的大人物一桌吃饭,作为陈家村的族长兼村长,陈明启本以为主角应该是他。

奈何谢乘风始终没有对他多做关注,反而是和陈三宝相谈甚欢。

“陈小公子,刚才作坊的开业大典真的很新奇,我第一次看到有作坊开业要剪红绸布的,一般不是把牌匾上的红布揭下来么?我想问一下陈小公子剪红绸布有何寓意么?”

谢乘风自认为也算见多识广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开业大典,当真是开了眼界。

尤其是后来陈三宝说的那一段话,虽然有很多话他不太懂,但是现在细想起来觉得真的很有意思。

陈三宝开业的兴奋劲过去后也深感自己刚才嘚瑟大劲了,说了很多现代才说的话,做了很多不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事。

“这不是我家作坊规模小么,就没做牌匾,本来也想揭红布,关键是无布可揭我就想着改成了剪绸子了,也没有别的意思,都是闹得玩的。”

剪绸子到底有啥寓意他真的不懂啊,完全的拿来主义,就觉得挺有仪式感的,只能先找个不太过分的理由糊弄了。

谢乘风点点头,若有所思后便不再追问。

吃过饭后谢乘风也没有久留,今天人多嘴杂,实在不是商量生意的好时机。陈三宝表示明天一早就会出发去明水,一切等明天再说。

把这尊大佛送走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三宝啊?这位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你刚才介绍我都没听懂!”陈氏的一个族老陈长海问道。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据说是皇商,家在京城,他是嫡系的。这个二少爷上面有一个哥哥,正在读书准备科举,不过他们好像有一个什么户部啊还是礼部的一个大官做后台。”

“什么是皇商啊三宝?”

“就是专门把东西卖给皇帝的商人!”陈二宝越过陈三宝直接回答。

“那岂不是说咱家的粉条要卖给皇帝吃?我们也能跟皇家沾上关系了?”

“苍天啊,咱们陈家村竟然和皇帝有了关系,这可真是老祖宗保佑啊。”

陈三宝在一旁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的讨论,扶额叹息,这都哪跟哪啊,这帮无知的村民啊。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点醒他们有点扫兴,但还不及时制止的话,他们一会还不知道又联想到什么了。

“爹,族长,族叔,你们可别瞎联想了,人家皇商的意思是为皇家服务的商人,为皇家采购的商人。

但不代表他们采购的东西就一定会进了皇帝的嘴, 你们可别乱说,小心被人说妄议皇室,那可是要杀头的。”陈三宝最后有点吓唬他们了。

“三宝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别乱攀附了,让人听到了确实不好。”还是族长陈明启有点见识,没有冲昏头脑。

陈明启读过几年书,知道一点大周的律例,其中妄议皇室和朝廷确实是不被允许。

但是陈三宝是怎么知道的?他一天学堂都没有念过,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怎么能知道的呢?

刚才在开业大典上陈三宝简直是换了个人一样,口若悬河,气势高昂,这可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拈轻怕重的陈三宝啊。

再联想到陈大富家这半年来折腾的花样,他怎么感觉陈三宝变化这么大?

再抬头陈明启看向陈三宝的眼神就有了些微的变化。

陈三宝哪里知道他今天早晨的一顿嘚瑟已经引起了好几个人的怀疑,还沉浸在今天早上的开业大典的兴奋中。

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话,觉得每一句都那么有内涵有深意有高度,每一句都那么振聋发聩。自己怎么就这么厉害呢?!在现代的时候有这能耐还能只当个混混?

陈三宝深深地觉得自己屈才了。

把外人都送走后,陈家女眷们把新衣服和新首饰都脱了下来,珍而重之的放到了柜子里,准备留到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再穿,这么好的衣服平时哪里有机会穿呢。

陈老太太把谢乘风带来的四样礼再次全都收了起来,这次除了一瓶酒和糕点干果这三样外,竟然用文房四宝代替了绸缎。

估计是听谢掌柜说的他们家狗蛋在读书,特意买的。

小赵氏也看到了那套文房四宝,气闷的把金柱狠狠拧了一顿,边拧还边怪他不懂事,那么冲动把同窗打了,现在无学可上,好东西都被狗蛋得去了!

金柱这几天每天跟着家里大人忙东忙西的,也没耍赖皮也没偷懒,竟然还能因为前几天的事被打,颇为委屈。

下午陈记粉条作坊就开始运转起来了,虽然自家现在是“老板”,但是陈大富和陈老太太完全没有老板和老板娘的意识,领着全家一起投入了粉条制作中。

这里除了陈二宝和陈三宝以及燕子之前做过粉条,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哪怕是陈大宝都是懵登状态。陈三宝三个人全程指导,忙了一下午,喊得嗓子都哑了。

开工第一天,还是中饭吃完后开始的。由于众人还不太熟悉流程,导致工作效率非常低,到了天擦黑了才做出来不到十斤,还是湿的。

虽然今天在全村人面前露了脸满足了他小小的虚荣心,但从早晨起来到现在他就没有一刻清闲的时间,陈三宝晚上只囫囵吃了两口饭倒头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陈三宝把狗蛋送到学堂门口便驾车去往明水,到了福临客栈还不到辰时,谢乘风也刚起不久。

几人坐下后,开始针对葡萄酒和粉条的售卖方式进行了交涉。

“陈公子,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葡萄酒的卖法,我听存仁叔说过了,你打算和我们谢氏合伙入股,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知道的,我们毕竟是皇商,为皇家服务,从来都没有和外人合作的道理,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我们的账不是简单的自家的账册,每个季度都是需要上交户部查看的。虽然沾了个皇字,但我们家并没有多少主动权,说白了就是给皇室挣钱的人家罢了。”

“所以你说和我们谢家合伙入股,本质上来说你是在和皇室合作。不是皇商,是不可能与皇室合作买卖的!

我怕存仁叔说不明白这个事情,再引起你的误会,才特意从京城赶来的。”

“自古士农工商,我们商人不论手握多少财富,社会地位永远低人一等。所以我们哪怕是做到了皇商,也依然是那不入流的商户。

此外,我们要买的是酒的配方,回旋的余地就更小了。”

“虽然朝廷已经把酒从“盐铁专营”中取消,但是对于酒的控制仍然十分严格。而你的葡萄酒是不需要用粮食酿的酒,这个意义就更大了。

它不仅仅会为朝廷省了很多粮食,还能满足社会对酒的需要。”

“陈公子,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都懂,我也真心地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为难之处。”谢乘风边说边感慨,说到最后明显感觉他情绪消极了起来。

谢乘风确实是说到了自家的痛处,他想起了一句诗形容可以用来形容他们家: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陈三宝哪知道原来皇商讲究这么多啊,上次来谢掌柜也没和他普及这些基本常识和知识啊。

这就尴尬了,他本来还打算和谢乘风好好讨价还价一番呢。来的路上还想着以后谢家卖一坛子酒他能分多少多少呢,有人出力干活他只需要躺着收钱就行!没想到美梦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该如何是好呢?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那如果我把方子卖给你家,谢少爷愿意多少钱购买?”

“听存仁叔说上次定了一千五百两,陈公子并不满意,我愿意再加三百两,陈公子你意下如何?”

果然无奸不商,先是和他打了一通感情牌,让他对其产生同情,也让他知道前路不通。

那你既然不能入股你倒是拿出诚意来啊,每次都抠抠搜搜的,就加三百两就想打发他?你谢二少爷脑瓜子上戴的那个发冠都比这值钱。

“我不同意,如果谢公子还想水磨工夫的拉扯,我觉得咱么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进行谈判了。大不了我不卖了,我也不是必须卖。”

每次都这样的套路他不累么?上次柿子饼的时候这个谢乘风就这样,扭扭捏捏,抠抠索索,这次还这样?有完没完了。

“哦?那陈公子想要多少呢?”

过了半年再见还是那脾气,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是说他们家最近做生意了么,怎么都没了解一点点商业的潜规则?不按常理出牌也是够了。

“五千两,你给我五千两,一次性付清,我就同意,否则免谈。”

“五千两?陈公子,你觉得你的价位合理么?别说我没有这么大权限花费如此巨资购买配方,就是有我也不会同意。”

“你给了我们配方没错,可是我们还有很多前期的投入,酿制销售这些都是成本,五千两真的不可能。陈公子让我拿出诚意,可是你也没有诚意啊。”

“那就四千五,不能再少了。”这可是不用浪费粮食的酿酒配方,这个时代独一份的,创造的价值比柿饼粉条大的不要太多好不,难道连五千两都不值么?

“三千两,这是我可以争取到的最大数额。如果陈公子还是无法接受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要知道,谢家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而整个谢家也不是我爹我爷说的算的。”

又拿朝廷来吓唬他,他是吓大的么?刚要再叫价,只听谢乘风幽幽地说:“如果陈公子实在没法定夺,咱们也可以先商量一下粉条生意。”

靠啊, 每次和这个奸商谈生意他都会被气的肝疼胃疼屁股疼。葡萄酒他们家确实是绝对主动,但是粉条却是绝对被动。

谢掌柜给他家解决了魏市令是一笔人情,他家又提前预支了二十两银子,而且如果粉条大规模生产除了找他还能找谁?!

这个奸商,这个奸商,就知道和他谈生意自己准占不到一文钱的便宜。

陈三宝昨天因开业大典爆棚的自信心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谢乘风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吧?这么多小心思不怕折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