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开封知府聂山

张择端没有想到赵有恭这么支持自己的工作,竟然要和自己一起亲身体验图画院的工作,还要陪着自己一起去开封府交差?!年轻人啊,果然是精力旺盛。

不过看着眼前这位郡王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啊,怎么满脸的戾气呢,不是说好了要去和我一起体验生活的吗?!

可张择端不过是和赵有恭刚刚认识,他可是根本不了解这位王爷的性子,更是远没有到相熟的地步,人家王爷说话了,那就走吧。

赵有恭大步流星,率先走出图画院,看起来气冲冲的样子。

张择端马上带上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跟着跑了出来。

到了门前,赵有恭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零百加速至少有七秒,就冲了出去,而张择端则看了一眼自己的坐骑——一头小毛驴,无奈的摇了摇头,翻身上驴,双腿一夹驴肚子,小毛驴一声嘶鸣,一阵铃铛响动,就跟了上去。

展陵见到自家王爷出来时的神态,就知道今天要出事,却又不敢问,只好暗暗做好准备,大不了再干场架好了。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昨日张氏卖身的地方,赵有恭用马鞭一指,对着张择端说道:“张侍诏,昨日就是在这里有百姓聚集,多人打斗,你尽管去画,也可找人询问。”

张择端一咧嘴,凑上前低声说道:“郡王,我接到的任务只是负责将这里的地形样貌画下来,再加工一下,并不用与人问询,找人证的事儿,那是开封府的差官们做的。”

赵有恭明白了,敢情张择端是在最大可能的还原昨日的事发现场,可是不能再现昨日打斗的画面,只是画这样静态的景象又有何用呢?难道开封府是看着图画院的人都很闲吗?还是让他们没事儿多干点这样的活儿,好对得起他们的薪水?!

额,刚才张择端说的“加工”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张择端已经开始熟练的工作了,他找了旁人借了一个书案,将纸墨笔砚铺好,很快的就开始作画,旁边还有几人围观,张择端也不在乎周边的观众,这种状态他可是极为适应。

不远处,有几家店铺门口有人探头探脑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约半炷香不到的时间,图画马上就完成了,赵有恭看了,这个张择端果然是千古画圣,他将这处坊市的亭台楼阁、买卖店铺画的是极为细腻,上边的字号可是画的一清二楚。

不过,原本是人来人往的坊市上,在这画上却是画风变了,这幅画中,正有一群人在群殴,那神情、姿势很是逼真,只是寥寥几笔而已,竟然是惟妙惟肖,真是绝了!

敢情这就是张择端所说的“加工”啊,这不是无中生有嘛!赵有恭终于明白了,开封府的人恐怕是要拿着这张图画做文章啊!

见他画完,赵有恭一把就夺过那幅画卷,再次上马,催促张择端赶快前往开封府,张择端不解,为啥郡王要抢自己的“大作”,可也不敢过多问,只好骑驴跟上。

开封府在内城的西侧,内城以大内为中心,在东北侧叫做左一厢,东南叫左二厢,西北叫右一厢,西南叫右二厢,开封府就在右二厢的位置。

当赵有恭等人来到开封府门前,赵有恭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展陵,直接就要往里闯,一旁看门的门卫早就发现了他们,见有人要硬闯,马上就跳将过来,将赵有恭拦住。

“喂,你干什么?开封府官衙重地,尔等岂可乱闯!”

“我找聂山!让他出来见我!”

“好大的口气,你是谁啊?我没有看错的话,您的品级是个九品官吧,区区一个九品官就想着见我们家的知府大人?!”

一般这个时候,作为护卫的展陵就要亮出赵有恭的身份,亮出永宁郡王的招牌了,毕竟王爷的名头可不能让赵有恭自己说出来,那样可就太没有派头了。

可是,今天的展陵却没有上前。

为什么?

展陵害怕了?不是!

展陵在来到开封府的门前,他自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祖上展昭,展昭那时候可是御前四品的带刀护卫,是开封府包拯包大人的左膀右臂,因此这开封府对于展家的后人们来说,就如同圣殿一般。

今日展陵到了这里,就如同朝圣一般啊!

可是眼前自家的王爷,竟然在如此神圣的开封府门前大嚷大叫,直呼开封府知府的名讳,这让展陵很是别扭了。

展陵将开封府比作圣殿,可赵有恭却压根就没有这儿当回事儿,更遑论几个看门的护卫在这儿咋咋呼呼呢,自己在皇宫可都是进进出出的,一个开封府算什么?!

展陵没有亮出永宁郡王的招牌,赵有恭心想正好,等到见到聂山的时候,给他来个扮猪吃老虎,到时候再看看他的糗样。

看门的护卫见赵有恭在这里叫嚷,大有不见到聂山就不走的架势,尤其是看到赵有恭骑着一匹马来的,想必他是个有来头的人,怕是得罪不起。

于是门卫们商量了一下,一人飞奔进府,去通禀聂山。

此时的开封府里面,聂山正在后堂看书,听护卫说是有两个绿袍官员在门外吵嚷着要见自己,而且也不说是啥事儿,聂山心中就是一紧。

若是寻常的百姓,聂山升堂办案就好,可偏偏来人是两位官员,虽然品阶很低,但这可是天子脚下,说不准这两位绿袍官员是不是哪家的大人授意来的。

所以,聂山只是思忖了一下就说道:“让他们到后堂来问话!”

护卫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宋朝的官职极为复杂,简单讲,你有官职的级别,但是还需要具体的工作,因此往往在你具体的工作前加上“知”,而开封府知府就叫“知开封府事”,在前面再加上一个“权”字,变成了“权知开封府事”,即中央派遣的,而并非是临时设置,这一套下来可是太复杂了,因此民间就简称为知府。

知府,按州府大小不同,分不同的等级,最高级别的当然就是首都开封府了,知府的官阶是三品,然后就是其他大的州府,如济南府,太原府等,这些州府的知府品级在四、五品的样子,而其余小的州府的长官就不叫知府了,而是叫知州,大多是从五品以下。

聂山是堂堂的三品命官,比起翰林侍诏的从九品可是不知道要大上多少级。

此时的赵有恭和张择端两人还在府门前站立,只见赵有恭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开封府的大门里面在大喊大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嚣张的很!

旁边的张择端心中暗暗盘算,自己不知道赵有恭究竟找聂山有啥事儿,看着这如同仇人般的表现,心想他们能有啥过节呢?

赵有恭是个王爷,他即便把聂山得罪的再狠,那也是啥事儿没有,可自己这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可哪受得了人家秋后算账啊?哪敢像他一样在开封府门前跋扈?

赵有恭在嚣张,即便自己是啥话都没说,可人家一定将两人当成是一伙儿的呀,想到此,张择端的腿肚子就开始转筋,站立不安,也不敢离开。

赵有恭他今天来,本来就是想质问聂山为何总是揪住自己不放,经过前面的王德一事,他对聂山是大大的不屑,认为聂山就是狗仗人势,就是王黼的狗腿子!嗯,对,再加上高俅!看今天我怎么收拾你!

而想不到,刚才张择端的“加工作品”出炉之后,“证据在手”,让赵有恭的想法又变了,这可就要兴师问罪来了。

这时,护卫从府门中出来了,向着两人施了一礼,说道:“二位,我们知府大人请二位到里面说话。”

赵有恭冷哼一声,一甩袍袖,气冲冲的往里面走,旁边的张择端连忙跟上,心中还在不断的想,今天可算是被这个永宁郡王给坑了。

展陵刚想跟着,却被挡住,理由是,他是白丁,再说聂知府也没有说让他进去,展陵只好在门旁等候。

说实话,展陵挺替赵有恭骄傲的,要知道,这开封府里面可是有着传说中的三口大铡刀,专门是惩罚奸佞之辈的,分别是龙头铡,专杀皇亲国戚,虎头铡,专杀大小官员,而狗头铡则是对那些犯了罪的白丁宵小们行刑。

自家的王爷,果然够勇敢,不怕龙头铡啊!

可殊不知,这三口铡刀都是包拯时代的产物,如今早就不在了,只留下了传说而已。

再说赵有恭和张择端两人,随着官差走进开封府里面,穿廊过园,直奔后堂。

张择端左右张望,打量着开封府里面的建筑,这倒是一个难得的观摩学习机会。

而赵有恭则不一样,心中揣着怨气,满脑子就是想着一会儿见到聂山时该如何如何。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几人在一处厅堂门前停住,门开着,里面端坐一人,正是聂山。

里面太昏暗,看不太清,差官走进去禀报,聂山声音中气十足,语气也是打着官腔。

赵有恭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气恼。

还未等里面传出话来,赵有恭率先撩起袍服,跨过门槛就进来了,张择端只好紧随其后,也跟了进来。

待进到房间,适应了光线,赵有恭仔细的打量起聂山来。

只见他脸皮白净,三捋长髯自然垂下,官帽、袍服穿的都很是齐整,坐在那里不怒自威。

旁边的张择端见了,马上就匍匐拜倒,口中高呼道:“翰林图画院侍诏张择端参见聂开封知府大人!”

可赵有恭则站立着,丝毫没有见礼的意思。

旁边的差官见了,对着赵有恭朗声喝道:“大胆,见了知府大人还不赶快行礼?!”

赵有恭仿佛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给官差弄的愣了。

待笑完,赵有恭怒视着聂山,用手一指,大声的喝道:“你就是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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