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抱大腿

“殿下临危受命,上朝监国,肩上担着的是大明王朝亿万万子民的希望,这可是非常辛苦的,臣无能,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为殿下分忧,只好搜罗了些小玩意,前来孝敬殿下,望殿下笑纳。”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朱正的脸色,生怕漏掉一点细节。

朱正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吹了吹插上的浮叶,淡然问道:“我堂堂王爷,又是监国,为国为民那是分内之事,付大人送来这两箱玩意,这是什么意思?”

“臣做为太仆寺少卿,精忠报国也是分内事,国库每年还会给臣发俸禄呢,殿下如此贡献,即便是分内事,那也应有报酬,怎能让殿下白白辛苦。”付士楠点头哈腰。

果然是个蠢货,难怪五十岁了还只是个太仆寺少卿,居然敢拿自己和国库比,国库发的俸禄和他付士楠送的贿礼,怎么能相提并论?

也不想想自己有几个脑袋。

朱正抑制住心中不快,目光落在那两箱金光闪闪的宝贝上。

他站起身,走上前去,随手拿起一串珠子。

通体散发着赤红色光泽,入手微凉,隐隐还带着清凉淡薄的味道,让人瞬间头脑清醒,摸上去似玉非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付士楠跟上来,两眼放光道:“殿下,这珠子可都是顶级的血砗磲,取自深海,历时万年方成,大师打磨,颗颗圆润无比,提神醒脑,驱邪辟邪可是一等一的有效。”

朱正睨他一眼,放下那手串,转身拨弄起灯里的油芯儿来。

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早就起了波澜。

国库都空了,将士们一个个饿着肚子,你们倒是钵满盆满,余粮可养虫,一个小小的太仆寺少卿都如此富裕,那些手握实权的大臣们还指不定多么肥硕呢。

难怪历朝历代,国库缺钱的时候,那些皇帝都喜欢杀贪官!

为何?

贪官有钱啊!单说那广为人知的和珅,他一人的财产都抵得上好几个国库了!

大明有贪官吗?

有啊!眼前这个就是一匹铁狼!而且还不止一个!

贪官能杀吗?

现在不能。

那能放血吗?

当然能啊!

不光能放血,他还看到了付士楠背后更大的价值!

太仆寺掌管马政,掌控皇室、官署用马,以及国家军队的运输用马、骑兵之战马需求,是以太仆寺卿本身和其身后的集团往往有着很强大的政治势力。

但这个职位干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造成巨大的混乱,所以太仆寺卿光有势力也不行,还要有真本事,连那些政治势力也要顾全大局,不敢轻易推人上去。

付士楠出身西北边境之地,打小过着半游牧的生活,深谙牧马之道,又在太仆寺干了七八年,熟知政事,虽然情商不是很高,可办实事却是一把好手。

若是自己能将他推上去,届时太仆寺握在手中,不仅能彻底解决兵部用马的后顾之忧,进一步拉拢军心,还能和锦衣卫相互配合,顺便在宫里安插自己的探子。

届时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等赵正阳上位,就有锦衣卫当左膀右臂,手眼通天,他只需在幕后运筹帷幄做出相应对策,妙用无穷。

此时的朱正再看付士楠,眼神便不一样了。

他眸光闪动,开口道:“本王初入朝堂,正遇圣上御驾蒙尘,瓦剌大军正兵临城下,百姓流离失所,国家摇摇欲坠!本王上任不过一天,便深陷政务不得脱身,实在是忧心呐,哪还有什么心情看宝贝。”

说罢,他长叹一声,满脸无奈地望着地上那两箱子宝贝。

付士楠立马接道:“如今诸多政事难以处理,殿下难免要费不少心思。”

朱正神色黯然,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如今朝堂空缺多不胜数,不说别的,就说太仆寺卿梁大人,身死沙场,现如今尸首都还没找回来……”

付士楠双眼一亮,紧盯着朱正,面上虽陪着哀痛,心里却开始活络起来。

他本就是为了太仆寺卿这一位置来的,太仆寺卿位列九卿之一,又是个能经常和皇上打交道的部门,说白了,只要伺候好上面的主子,将来入阁,位极人臣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不光是这样!

他付士楠都知天命的年纪了,又是出身西北小家族,本来也没什么争抢的奔头;但他不争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太仆寺另一位少卿早就对这位置虎视眈眈。

恨不得时时刻刻扳倒他,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近日更是小动作不断,听说他联合户部尚书张贤,准备对自己下死手!

付士楠之所以深夜来找朱正,也是无奈之举,敌人的利剑已经悬于他的头顶,稍有不慎,便要尸骨无存!

他惶惶不可度日,心惊胆战之余又抱着求生的执念。

可是今天,郕王受命监国,让他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

满京城都知道,郕王不受太后待见,早些年还被软禁到广泽寺,日子过得比寻常人家还要清苦,更别提有什么私藏的钱银。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朱正,瞥见他衣裳宽大,连腰带都没系上一根。

心中更是笃定这个王爷的日子过得太寒酸!

自己处心积虑,将为官几十年积攒下来的所有都送了过来,这么多宝贝,苦过头了的郕王势必会动心。

届时,只要他替自己在吏部美言几句,以他监国之权,保下自己性命应该无忧,甚至更进一步让他当太仆寺卿也未必没有可能。

付士楠努力按下心中雀跃,又肉疼地瞥了一眼两箱子宝贝,下意识咳了两声道:“殿下,梁大人和其他诸位身故的大人都是为了报国,死得其所,重如泰山,可逝者已矣,眼下还是要筹划着稳住朝局啊。”

“哦?付大人看来是有备而来,不妨说说你有何妙策?”朱正抖了抖衣摆,大刀阔斧坐了回去,又整了整衣袖,双手交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