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长孙教诲
“徒儿回京多日,未曾来府上拜访,还请师父恕罪。”
“去……一边去。”
长孙楼笑骂一句,“壁儿,去让你叔母炒几个小菜,我要和谢烬喝几杯。”
“是!”
长孙壁识趣的拉着长孙策离开,把时间留给谢烬二人。
“你爷爷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
谢烬点点头。
“哎!我这老友啊,文治武功,才学心计都属绝顶……可惜……”
“可惜就是不够豁达。”
谢烬接过话。
“没错,不够豁达,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跟着瞎操什么心,他就是再厉害,最多还能活几年?”
“不过,他那两个儿子,也真……”
长孙楼摇摇头,显然,谢道和谢正两人的能力还不入他眼。
“你能来我很欣慰。”
长孙楼满意的看着谢烬。
“但是,现在朝堂波谲云诡,你不该来。”
“我也准备辞官了。”
“为何?”
谢烬眉头重重一皱,难道,现在姬时的作为已经让这些两朝老臣都感到危险了吗?
“陛下一直在降低世家的影响力。”
“你谢家,作为豪门之首已经成为了陛下的眼中钉。”
“而我长孙氏,人丁凋零,自然也是陛下最容易开刀的地方。”
“老夫宦海沉浮一辈子,早就看透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后的天下,看你们了,我现在就想着好好的看着策儿长大,娶妻生子,就满足了。”
长孙楼的话里充满了英雄迟暮的悲哀。
想当年,他意气风发,带领一十三骑出使突厥,到后来更是成为大周国使,代表大周,出使四方蛮夷。
那是何等风光?
可现在。
他已经须发花白,以前孔武有力的身体现在也变的孱弱不堪。
那一双可以舞动铁枪的大手,现在也只能拿一拿书本。
曾经的他,一声大喝可以让万千蛮夷臣服,而现在……
“我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以后,我不在,策儿就交给你了。”
长孙楼的话里已经带有一股托孤之意。
那凄苦的表情看的让人无尽心酸。
“老师,怎么会……”
“呵呵!”
长孙楼轻笑一声,“你这孩子,我都能看透的事情,你看不透吗?”
“陛下有雄才大略,但是……很危险啊,他容易把大周带向另一个极端,一个分崩离析的极端。”
“你小子,想必早就已经做准备了吧!”
长孙楼摇头轻笑道,睿智的目光如刀一般,直刺谢烬的心灵。
“我知道你小子不会久居人下。”
“我只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能给天下的穷苦人留一片净土。”
看着谢烬一脸惊愕,长孙楼轻轻拍拍身边的椅子。
“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其实很简单!”
“有时候看事情,不要看表象,要看本质,看得失。”
“当初,在陈仓,皇帝逼迫你爷爷辞官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以你的脑子绝对能看出来这是一条危险的路,为什么还要继续走?”
“到后来,我所能得到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剖析扩大,最后得出一个最终的结果。”
“你小子,心很大啊!”
长孙楼轻轻拍一拍谢烬的肩膀。
“这天下,是先帝,是我,是你爷爷,是朝中无数老臣携手打下来的。”
“虽然说,这些人都是关陇世家之人,那时候,先帝登基多半是世家推举出来的,但是,终究这是我们一手打下来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天下大乱,由你手中重新整合也是一件好事。”
“爹爹,师兄,可以吃饭了!”
长孙策跑出来朝二人说道。
“走吃饭!”
谢烬也喜爱的摸了摸长孙策的头,虎头虎脑的小子,这个时候最少讨人喜欢。
饭桌上,长孙夫人一个劲的给谢烬夹菜,不知道的还以为谢烬才是亲儿子呢。
一餐饭后,长孙楼把长孙策和谢烬叫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幽州?”
“过完正月十五吧,陛下让我负责灯会的安全事宜。”
“恐怕当天有的忙了。”
长孙楼点点头,“历年灯会,诸多豪杰齐聚京城,时常发生好勇斗狠之事,你的确要费心。”
“不知老师可有什么指点?”
“没有!”
长孙楼笑着摊摊手,“其实我能教你的已经不多。”
“你对待异族有自己的看法和做法,老师那些不过是些经验之谈,不适用未来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知道了。”
“走吧!老头子年龄大了,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打算管了,以后没事少来打扰老头子清修。”
谢烬闻言,闪过一抹难过,朝着老者拱拱手,准备离开。
“去幽州的时候,把策儿和壁儿带过去。”
“老夫行将朽木,他们还年轻,不该留在这里给老夫守墓。”
“是!”
谢烬低落的离开朴素的长孙府。
这位为了大周奔波一生的老臣,此时也即将走到了尽头。
在新皇的强势之下,老臣……
“哎!”
谢烬摇摇头,心很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新皇登基,各级衙门都将面临洗牌。
他谢烬无疑就是姬时登基的受益者。
可长孙楼,谢康这些老臣,就是权力更替的牺牲品。
“这位贵人,小人这马乃天下名马之一的黄骠马,您就给五十两银子,咱不能卖。”
“黄骠马?”
“你骗谁呢,你看看这马廋的骨头都能显出来,还说是名马?”
“这马,用来拉车我都怕他拉不动。”
尖锐的声音让谢烬侧目。
转头看去,一个穿着军服的男子,后背一个长条形布袋,正牵着马在马市上寻找买家。
“这位贵人,您不买就罢了,没必要污蔑我的宝马。”
“嘿!你这军汉。”
那声音尖锐的商贾语气提高了八度。
“你分明是以次充好,敢做还怕我说?”
“你莫要血口喷人。”
那汉子强忍着怒火。
谢烬过去看了一眼,那汉子就是年三十那日和他在驿馆喝酒的汉子。
此时,淡金色的汉子满脸憔悴,身边那些兄弟也不在。
带着好奇,谢烬分开人群,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