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爹,爹,亲儿子,我可是亲儿子啊
十来天后,狄青来了,一小队骑士,快马而来。
孙节听得狄青来了,面色早已有了不安,财他是发了一笔的,不仅他发了财,连带几千军汉士卒,或多或少都发了财,自然是狄咏一边敲诈城中富户,一边接收“无主”的产业,才有这份财发下去,死伤抚恤也是极高。
还别说,如此一来,麾下士卒虽然连连苦战,反倒士气高涨,竟然还有人到狄咏这里来请战,要接着打。
有人奋勇了,发大财,有人畏缩了,喝点汤,如今狄将军这般手笔,喝汤的后悔了,奋勇的更激动了,连战连捷之后,每日吃肉喝酒的,这仗不接着打下去,就怕以后再也没有这般机会了。
秦人闻战则喜,狄咏麾下宋军,此番也有了点这种感觉。当然,前提是要打胜仗。
但是孙节有点怕,有点心虚,看着堂前坐着的老帅,脸拉得老长,孙节甚至有两股战战之感,杀敌奋死之时他都不怕,偏偏此时心慌不已。
特别是狄青打眼来瞧的时候,孙节更是低头躬身,眼皮都不敢多抬一下。
狄咏还没有到衙门里,因为他还在某个大户家里作客,说一些“苦啊累啊难啊”之类的话语,希望这大户能“主动”劳军一番,拿少了显不出这大户的诚意,太多了狄咏也不要,城内之人,总还要继续安稳过日子不是?
狄咏没来,孙节自然倒霉了,就听狄青劈头盖脸:“你这厮,当真混账,叫你到这无赖子麾下,是让你帮衬他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孙节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敢知情不报,啊!竟敢……竟敢助纣为虐,啊!竟敢……”
说完话语,狄青的手中还拿着的马鞭就抽到了孙节身上。
孙节是动也不敢动,噼噼啪啪好几下,疼得龇牙咧嘴,却还连连躬身:“老帅息怒,老帅息怒啊!都是被逼无奈,实在是那高家人欺人太甚啊……”
“还敢胡说,还敢胡说!”老帅接着抽人,还道:“那奏报里的说辞,别看写得天花乱坠,你道老夫不懂?你……你这个狗东西,你……你为何不拉着那无赖子啊,不拉着他?让他犯下如此大错?这可如何交代是好!”
说到后几句话,狄青也不打人了,跌坐椅子之上,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他知道,这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狄家就不谈前程了。
不过狄青此时还是有一些侥幸的,为何?因为他儿子狄咏如今是士族了,大宋朝,早已不杀士大夫,从建国之后不久,大宋朝明面上就没有杀过一个士大夫,不论多大的罪名,都不杀。
对于士大夫而言,最厉害的惩罚,也不过是罢官回乡,或者贬官远地,贬到海南就算最远了,比如历史上的苏轼,最后就被贬到海南了。
连北宋灭亡之际,所谓导致北宋亡国之罪六贼,国法之下,士大夫也没有被杀。
这就是北宋朝对士大夫优待的最佳体现,不论是再残酷的政治斗争,还是再严重的工作纰漏,乃至导致亡国之罪,反正赵宋的士大夫,怎么也不会死,除非被贼寇杀死。
换句话说,也就是文官的问责系统,几乎失灵了一大半。
这也是狄咏敢这么做的原因之一,他可是翰林欧阳修的得意弟子。
所以此时的狄青,其实并没有着急到那个地步,如果狄咏不是有这么一遭,此时狄青要担心的就是一家要人头落地的危险了。
孙节只管按照狄咏与他串通的供词继续说,咬死也不翻供:“老帅,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啊,老帅不在场,可是不知,那高家子弟,跋扈张狂得紧,当面约战,如之奈何,当时满场军将无数,皆是亲眼所见!”
“是吗?”狄青不傻,他是真正从士卒成长起来的,国与国之间当面事,他见过太多,岂能随便相信狄咏那一套说辞?他又不是高高在上的汴京士大夫。
“正是如此啊!”孙节只能这么死扛了,浑然不觉自己早已心向小狄,老狄已经不管用了。
“哪个看见了?哪个在当面,都给老夫叫来,老夫一一发问。”狄青知道其中有猫腻,不论大猫腻还是小猫腻,肯定有猫腻。
但是……
但是,狄咏是他儿子!
这个问题很重要,他是狄咏的父亲!
他忠君爱民,忠义无双,都可以。要打也行,要骂也罢,哪怕嘴上说着要杀要剐都可以,但他还得给狄咏擦屁股!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叫他狄青生了这么一个倒霉儿子呢?
这就是狄咏有恃无恐的真正原因,反正我就干了,要打要杀的,我狄咏站直立正,这昆明城,老爹你也得守着。
孙节自然去叫人,一个一个叫到老帅当面。
见得传说中的无敌老帅,军汉自然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说话都不利索。
但一问高升泰约战之事,那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当场所见,岂能有假?
狄青摇着头,把一群人骂走,反倒心里安心了不少,为何?因为他明知道狄咏话里有假,但也愿意尽量去相信狄咏话里真的更多。
狄咏姗姗来迟,看得老爹还是风尘仆仆模样,也是心疼:“父亲,远来辛苦,先休息一下吧?”
马鞭已来,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狄咏可不比孙节,抱着脑袋就躲,上蹿下跳。
气得狄青呼喊不止:“来人呐,给我把这厮拿住,拿住拿住!”
堂前堂外,军汉至少百十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这叫人怎么拿?
气得狄青身形一止,环视左右,气呼呼说道:“大胆,一个个狗胆包天!军令竟敢不从,都拖去斩首示众!”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
抓吧……
“孙将军,不至于吧,轻点啊……孙将军,翻脸不认人……”
狄咏大呼小叫着,被一众军汉按压当场!
“来人呐,拖军棍来打!”狄青正气头上!
“爹,爹,亲儿子,我这可是亲儿子!”狄咏“仗势欺人”,仗儿子欺老子。
“打,打死活该!”狄青可是军中无戏言。
“哎呦,哎呦,哎呦哎呦,要打死了,看来定非亲生……哎呦!”军棍打着,狄咏叫着,疼不疼呢?不太疼……叫不叫呢?得死命叫!
寻常二十军棍就要人半条命,三五十军棍真要打死人,今日为什么不太疼呢?自然是有门道的。
“老夫没有你这般无赖逆子!谁打死了他,给谁记功!”狄青还骂呢!但是话是这么说,心疼已经慢慢写在脸上了。
然后呢?噼啪再来一顿,孙节忽然停了手,也没有接到什么命令,反正就是自作主张停了手,还偷偷看了看狄青。
狄青只是气呼呼的喘气,还拍着自己的胸膛,也没开口骂孙节。
孙节立马左右使着眼神,众人退去。
地上的狄咏一下子爬起来了,拿了一杯茶,上前:“父亲,请喝茶!”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