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是聪明人,便不多言
第二天大早,狄青被召进宫了。
狄咏便也知道事情成了,狄青肯定要出征了,他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哪怕借口照顾父亲身体,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只是狄咏此时还不知道皇帝决定了让他一起跟随出征。
真要出征,狄咏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比如武道馆的比赛,下水桥的各处产业安排,乃至兴许也该去跟叶一袖道个别。
到得武道馆,狄咏一番安排之后,还吩咐开地库取出一笔钱出来,准备随身带着一起出征,钱这种东西,到哪里都需要,有备无患。
却是马义山忽然拿出了一大叠帖子给狄咏,只说:“大哥,这是近两天各处楼宇送来的帖子,他们本以为大哥多在武道馆,都往这里送……”
狄咏接过之后,稍稍一翻看,帖子都精致非常,遇仙楼萧玲珑,潘楼李芳芳……
狄咏把这叠帖子又扔回给马义山,说道:“以后莫要收这些楼店姑娘的帖子了……”
“是!”马义山答着。
离开武道馆,狄咏又往皇城司衙门而去,自从剿灭了无忧洞之后,狄咏就没有回过皇城司,更别说上班了。
今日到得皇城司,没有其他事,就是挑选一些人,准备跟随出征。
说起来,京畿禁军十几万人之多,真正见过血的没有几个,皇城司反倒有几百人算是见了血,至少跟着狄咏在无忧洞内厮杀了一番。
连带杨得忠等人,自然也在挑选之列,建功立业之时,自然也紧着自己人来,这一趟去会死人,不死那就是升官进爵。
也不多挑,二三百号精锐即可,到时候把名单报上去,这点小事,皇帝也不会说什么。
此去远征,朝廷援军,在狄咏想来,满打满算也只在五千人左右,不会更多,兴许也只在三千,更像是个形式,毕竟邕州那边还有四五万禁厢,真正重要的是狄青前去统领全局。
人越少,行军越快,耗费也越少,到得当地补给也没什么压力。真要去得十万人,吃饭都是大问题。
朝廷肯定就是这个打算,狄青显然也不会多说,最终十有八九就是三五千人出征。
杨得忠、雷达等人听得狄咏要出征的安排,便也得赶回家去准备,安慰一下家中老小,准备一下甲胄刀枪,最好还能耗费巨资弄上一匹马,不管好马劣马,有匹马代步都是好的。
实在弄不到马,弄匹骡子、驴子都行,至少沉重的家伙事在行军赶路的途中有个牲口背着。
这是古代军队的常见现象,朝廷为出征的大军准备制式军械与粮草供应,军汉们若是想要更好的保障,自己有钱,打造一些更好的家伙事,再正常不过。
甚至有不少朝代,军汉自备武器马匹也是正常的,你想当骑兵,你就自己带匹马来,你想当弓弩手,你就自己带弓弩来……
在宋朝,一支军队是否精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军将与管理这支部队的所属文官,其次取决于朝廷对这支军队重视与否,归根结底,那就是各方愿不愿意多花钱,愿意花多少钱。
从皇城司出来,狄咏又去了一趟樊楼,算是作别,人心终究是肉长的。
差不多也是中午了,两人对坐,叶一袖并不多言,只是给狄咏斟茶倒水,备了些酒,狄咏不喝。
还是狄咏主动先说正事:“此去邕州,来去路途便要三四月,再加上打仗,兴许半年难归……”
叶一袖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心情低落非常,便又是给狄咏夹菜。
狄咏便也不多言,如此片刻,反倒叶一袖又说话了:“奴家自是等着押班凯旋,到时候奴家出城十里去迎押班!”
“也好!”狄咏点着头,便像是一种承诺。
“押班哪日走?”叶一袖又问。
狄咏稍稍一想:“兴许明日就出发,事情紧急,家父向来在军事之上从不拖沓。”
“那明日奴家在南城门口送别押班……”叶一袖轻声细语。
“嗯……”狄咏吃着叶一袖夹的菜肴,也算是承诺,承诺的内容大概就是正式承认了两人之间的某种关系。
一顿午饭,狄咏吃饱,起身离去,再去就是欧阳修府上了,这些该辞别的事情都要今日做完,狄青领兵,军令如山,待得明日,就没有机会再辞别。
欧阳修见得“心头肉”上门,欣喜非常,狄咏刚吃完饭,欧阳修又叫下人备宴,显然他是知道一些消息的,比如今日皇帝召狄青进宫了。
宴席再上,狄咏是吃不下了,却是这酒得喝两杯,只听欧阳修开口:“你要同去?”
狄咏点头:“嗯,家父年老,远征南蛮,实放心不下,唯有同去。”
“君子……罢了,孝义也是君子,只愿你凯旋之后,多来为师这里,待得那时,为师必将生平所学倾囊相授。”欧阳修也显得有些心情不好,就像他话语所言,从诗会之后,他是真的准备把狄咏好好培养一番,这个决定刚做下,狄咏却要远走了。
“拜谢老师!”狄咏其实也有那么一些感动,也是那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人,抛开意识形态与固有思维不说,他终究就是一个人,欧阳修,生活中就是一个有趣的老头,此时对待狄咏的情分,没有一点作假。
“你啊,比子固多了几分灵动,也都了几分气势,有先儒之风,为师座下,子固乃守成之辈,来日前途不小,却也不会有多大。却是你不同,将来定是不可限量!所以你更要勤学,不能自误。你狄家门楣能不能真正改换,皆系汝一身。”欧阳修这番语重心长,皆出真心。
狄咏点头称是,也知道欧阳修说得有道理,只是欧阳修的道理与狄咏心中的道理还是有区别。
“罢了,你是聪明人,便不多言,吃酒!”欧阳修知道狄咏都懂,不然狄咏也不会如此用功读得满腹诗书。
从欧阳修处出来,狄咏还去见了曾巩与司马光,这汴京城也就算辞别完了。
却是最后回家,狄咏又给一个人写了一封信,这个人名叫王世昌,教坊官,汝南郡王府诗会当天认识的,还特意与这人多喝了几杯酒,拉着多聊了许久,算是相熟。
写这封信,便是给叶一袖一个交代,男人总要做点男人该做的事情。
弄完这一切,狄咏陡然回想了一番,从西北粗鄙乡巴佬入京不过短短三四月,却在京城中的打开了如此局面,不禁也有欣慰自得的成就感。
狄咏落座院中,便只在家中等候狄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