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的师兄很稳健
要说这些文人士子,其实也难,本地且不说,这些外地士子聚在京中,还要时不时花费巨资参加什么诗会,说白了还一条,那就是人脉关系,跑路子的。
古代文人圈,最重要的就是圈子,谁是谁的学生,谁是谁的同窗,谁是谁的好友,这些都是圈子路子,考不上进士的,得要人脉路子,将来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也正常,宋朝还是可以推举做官的。
考得上进士的,那就更要人脉路子了,不然……也容易白考了一个进士。
所以门口进来之人,能得如此待遇,显然不是一般人。
狄咏虽然没有围上去,却也不自觉踮起脚尖去看,看看是谁比他的面子还要大。
一个三十三四岁的中年文人,左右各带一个年轻一点的文人,还别说,三人长得还有点相像。
便听人见礼:“曾先生今日如何有暇到樊楼来了?今日巧遇,当真幸会幸会……”
“曾先生这边请,这边请!”
“曾先生头前坐,能与曾先生今日同席,实乃人生大幸!”
……
曾先生?哪个曾先生?
什么曾先生?
曾巩?
狄咏在猜,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宋八大家,除了韩愈、柳宗元二人是唐朝的以外。
其他六个都是宋朝的,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
而且,宋朝这六个人,皆在仁宗这一时期,这不,欧阳修已经是狄咏的座师了。
看来真是曾巩了,不然还能有哪个曾先生?曾巩也是大族出身,祖父当过户部侍郎,父亲也是不低的官职。
曾巩自己也争气,自小聪慧,才名远播,更是太学魁首,还在当学生就给欧阳修与朝廷频频上书,那家伙,就是学霸中的战斗机,来日中个进士什么,那基本上就是探囊取物。
狄咏坐了下来,他在犹豫,犹豫自己要不要也上前去见个礼。
不是狄咏要攀附什么……
而是因为,曾巩特么的也是欧阳修的弟子,比狄咏早入门十多年。
也就是说,曾巩是狄咏的师兄。
你说这头不头疼?
见到师兄了怎么办?
是上去拱手躬身一个大礼呢?还是假装没有看到?
哦,对,他妈的,假装不认识最好,谁叫老子狄咏是粗鄙军汉门户,没见过世面也正常,老子知道谁是什么曾先生?老子又哪里知道哪个曾先生是哪个欧阳先生的弟子?
想定之后,狄咏抬杯:“杨指挥使,请饮此杯!”
杨得忠闻言一愣:“大哥,你可莫要折煞了小弟,小弟在大哥面前算个什么指挥使。”
“杨指挥使,莫要如此客套,吃酒吃酒!”狄咏连连在敬。
“大哥,折煞我也,折煞我也!”杨得忠连连躬身。
“雷都头,一并来饮!”狄咏转头又喊雷达。
“哦,好!”雷都头比较愣,起身上前,一饮而尽。
“小弟当连饮三杯!”杨得忠吨吨吨三杯下肚,算是无妄之灾。
对面曾巩三人在新一轮众星拱月之下落座了,落座最最最头前,曾巩倒是一个平和之人,不显一点骄傲姿态,与人和善非常,礼节周到不说,还颇有文雅之气。
曾巩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之人是个君子人物,就是长相并不出众。
然后事情就到了狄咏这里了,有人忽然开口:“诶,狄兄岂不……对对对,狄兄狄兄,还不速速来拜见师兄?”
“对对对,许是还未见过面,当面不识同门,狄兄快快来见。”
是你们叫我去的啊,不是我自己主动凑上去的……狄咏心中大概有如此想法,然后起身往对面走去。
对面曾巩也纳了闷,不过也能回神,狄,同门,长得如此一表人才,不是刚刚拜入同门的狄咏还能是谁?
曾巩也起了身,面色带笑,稍作等候。
“……某狄咏,见过师兄。”狄咏开口见的犹豫,不是他怯场,而是他没有想好自称。
小弟?不合适,显得自己平白丢了脸面。学生?那更不合适,同门同辈,岂能称学生。在下?显得又生份了,有拒人千里的感觉。
某,合适,这是武夫比较正常的自称,只是在这种场合略显粗鄙。
曾巩闻言也是意外,这个师弟,有点……妙了,哪有士子自称“某”的?在这种场合,这不是自己不给自己面子嘛?
“今日倒也巧,我兄弟三人刚好作了伴,便想找个地方闲坐消遣饮几杯,却不想碰到了狄师弟,可来同席?”曾巩倒是对狄咏没有什么不待见,一来是狄咏有文才,二来就是狄咏真的长得漂亮,这个时代,长得漂亮就是有这点优待。
狄咏倒也不矫情了,这反正是曾巩邀请的,不是他贴上去的,几步上前,一屁股坐到旁边。
曾巩旁边,其实还坐了他的两个弟弟,堂兄弟,这就是三人长得像的原因。一个叫曾牟,一个叫曾布。这兄弟三人可了不得,嘉佑二年同榜进士及第,一家子一次性考上三个进士,古往今来大概独一号了,千古佳话。
嘉佑二年,大概就是四年后,还有兄弟同榜进士的,那就是苏轼与苏辙兄弟俩,这也是千古佳话。
曾巩介绍自己两个弟弟给狄咏认识,狄咏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不过这么片刻,倒是让狄咏对曾巩没了刚才那么多的弯弯绕了,因为他发现曾巩这个人还真不错,中正平和文雅,不骄不躁。
用狄咏自己的话来形容:这是个稳健忠厚老实人。
我的师兄很稳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稳健忠厚老实,那就好说了,狄咏也主动了:“师兄,老师对我可不待见,我该如何是好?”
这是个大问题,因为明早,狄咏就得到欧阳修家里去拜见,还得提一大堆礼品去,拜师礼,也叫“束脩”,面对欧阳修这样一个不喜欢自己的老师,狄咏是抗拒的,但也无法,还是得去,十有八九还得听一番严厉的训诫,头疼。
曾巩却摆摆手:“师弟多虑了,老师不是那等苛刻之人,对待学生向来都是不辞劳苦谆谆教诲,为兄也听得你些许才名,老师又岂会不待见你?”
“这个吧……师兄你不懂,反正老师就是不待见我,我这回去,一定触霉头,师兄你跟随老师多年,可有妙计解忧?”狄咏是真想在曾巩这里取点经,对付一下欧阳修。
曾巩笑着摇头:“多虑了多虑了,必不会如此,明日为兄随你一起去,且看老师定是和善可亲,教导有方。”
得,这是一个没有挨过毒打的学霸,不知道学渣的苦。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管了,反正欧阳修这个大和尚念经,不听不听。
“师兄吃酒!”狄咏抬杯就喝。
“师弟有礼,师兄满饮。”曾巩依旧中正平和文雅。
千呼万唤始出来,台前正是叶一袖娉娉婷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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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