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往事如鸩
楚乐的生母是大江正统皇后，但在当年江皇刚称帝不久，便被前朝皇室的遗党抓走，之后被迫饮下鸩酒而死。
但皇后还有个表妹，当时便与姐姐一起嫁给了还在征战沙场的江皇，这件事别说柳一了，就连楚乐也不曾听说。
“人们不知道我很正常，”萧妃脸上的讥讽之色愈发浓郁，“别说现在，即便是从前未入冷宫之时，我也从未被他宠幸过，但我从不在乎，只要他对我姐姐好，那也足矣。”
“不过我恨他，却并非此事。”萧妃垂首道，“而是为了你母亲之死。”
楚乐蹙眉奇道：“什么？我母后……不是被那前朝余党掳去的么？这和父皇又有什么关系？”
萧妃冷哼一声道：“皇后姐姐被掳之时，大江已然立朝，皇宫禁卫森严，那些逆贼如何能闯进来，掳走当今皇后？”
楚乐面色大变道：“您……您难道是想说，这皇宫中，有内应？”
萧妃撕扯着手中的绢帕，愤愤道：“那日之事，虽已过去二十年，但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江皇微服出巡，并不在宫中。
然而那天，皇后刚和萧妃在玉烟湖旁散完步，就有一个小宫女神色慌张地前来见皇后，当时也不知对皇后说了什么，皇后听了之后却是喜上眉梢，当时就急着要走。
萧妃觉得那小宫女有些奇怪，她本来要一同前往，但被皇后拒绝，说现在此事八字还未一撇，等确定了，再告诉妹妹好消息。
然而，萧妃刚回到自己寝宫，便传来皇宫中有反贼闯入，掳走了皇后的消息。
此事很快惊动朝野，江皇虽然无法立时赶回，但震怒之下，立刻传旨大理寺，限时三日，救回皇后。
而三日后，大理寺确实查到了反贼藏皇后的地方，但当时反贼见已穷途末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逼迫皇后饮下鸩酒，与自己同归于尽。
此事当时牵扯极大。
当年的那位大理寺卿，也因此被罢官下狱。
萧妃伤心至极，反复思忖后，认为当时那名宫女极为可疑。
江皇回宫后，她也立刻把此事告诉了江皇，江皇虽然下令严查，但始终没有找到这个宫女。
当时那群逆党，虽然在官兵的围捕下全军覆没，但萧妃一直为此十分自责，总觉得自己当时分明已经看出那宫女形迹可疑，为何没有阻止姐姐离开？
皇宫中毕竟到处都是禁军，那些人必然只能在一个地方设伏，才能抓走皇后，一旦被识破，对方根本无从下手！
楚乐听到这里其实有些疑惑。
他能理解萧妃的自责，但不明白萧妃为什么将这些愤怒转移到了江皇身上。
那宫女显然是插入宫内的奸细，既然成功掳走了皇后，肯定不会逗留，那多半也在围捕之时，和那些逆党一起被杀了。
这自然是江皇的安排，报了弑姐大仇，萧妃不反而应该心生宽慰么？
萧妃冷笑：“本来我确实如此想，但我万万不曾料到，数年之后，我再次在宫里看到了那个宫女！”
听到这里，楚乐当时已经觉得有些不对，蹙眉道：“这不合理啊，逆党既然已经得手，她为何还留在宫里，甚至十年之久？”
萧妃愤愤道：“我当时也很是惊讶，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记错了。”
“但我次日为了确认，重新又去见了她一次，仔细看了许久，我敢用我的项上人头发誓，肯定是她，我绝不会认错！”
楚乐面色变了。
他已愈发意识到此中蹊跷，却又听萧妃冷笑连连道：“寒儿，你猜猜，那人是谁？”
楚乐心里抖了一下，问道：“那……那人我也认得？是谁？”
“如今的洛贵妃！”
“什么？！”楚乐瞳孔骤缩，“这……这怎么可能？”
“我绝不会看错！就是她！”萧妃厉声道，“难道你也不信我？！”
“不是，”楚乐赶紧摇摇头道，“洛贵妃是龙旗大将军洛云坤的妹妹，进宫之前，据说都极少出过家门，怎可能潜入宫中，又如何会与那些逆党为伍？”
“正是因为极少出过家门，见过她的人本就不多！”萧妃急声道，“二十年前，她才十五六岁，封妃之时，却已是二十三岁的大姑娘，女大十八变，若非我对当年之事记忆犹新，连我也认她不出！”
楚乐愣住了。
他承认萧妃说的有道理。
但他现在难以猜透的是，洛贵妃若是入宫之后想对自己母后不利，那后宫争宠，情有可原，但入宫之前就想害自己母后，却是何故？
而且洛云坤身为开国元勋，与前朝逆党仇深似海，如何能搅在一处？
还有，那些逆党若要杀母后，为何要掳走她？直接在宫里动手难道不更省事么？
百思不得其解间，又听萧妃继续讲述道：“我立即禀明圣上，要求严查此事，但皇上听了我的话，龙颜大怒，反骂我糊涂，说事情已过去十年，我肯定是记茬了。”
“哼，我又如何不知，这小贱人还未入宫时，皇上就在洛府中与她私会多次，早打得火热，等到我揭穿她身份时，皇上已然对她情根深种，哪里还舍得杀她？！”
“我当时也是年轻，见皇上不信我，便多说了几句无礼的话，说她对姐姐忘情负义，惹得他大发雷霆，一怒之下，便将我逐了出去。”
楚乐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浑身颤抖。
他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人，但也继承了原主对父母的感情，更知道江皇对皇后的一往情深，自然知道萧妃这么说，必是触了江皇的逆鳞。
“此后不久，那洛颦来找我，假惺惺地说自己长相触犯了我，求我恕罪。”
“哼，我岂能看不出，她分明是恃宠而骄，话里话外的言下之意，句句都在说我拿她没办法，我大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
“这下可惹了那负心人的心头肉了，等到你父皇赶来时……竟说我这双眼迷糊无用，错认好人，下令将我双眼剜去，打入冷宫！”
“哈哈哈哈……姐姐啊，你可真是找的好郎君哪……”
萧妃仰天长笑，声音凄厉，如鬼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