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苦命的孩子
“在那里！”有人惊呼出声。
在另一个方向，有一道更快的黑影，几乎突破了人眼能接受到的极限，瞬间掠入了屋檐下的阴影之中。
金铁交鸣声瞬间响起，叮叮当当的，伴随着几声闷哼。
“一起上，抓住……”有人在黑暗中暴吼，但被一拳打中了鼻梁，最后一个“他”字没来得及出口，就喷着鲜血飞了出来。
没人敢再乱放箭，一群刀斧手冲了出来，向那廊角处冲了过去。
柳一化作黑夜里的幽灵，瞬间扑进了一间房屋中。
惨叫声和怒骂声纷乱地响起，几声叮当声零碎地传出，几个侍卫被扔了出来，撞破窗棂，跌倒在院中。
柳一再次出现，但是依然仿佛没有实质，只是在黑暗中晃了一晃，便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跑了，追！”侍卫们大喊着，提着刀追了上去。
“赶紧去通知车将军！”有人嚷嚷着。
柳一身上也受了几处刀伤，但总算不太严重，并不影响他全力狂奔。
他现在最想去的自然是漱玉阁。
但问题是，皇宫太大了。
他完全迷路了。
背后的脚步声不断传来，柳一听到前面似乎也有动静，他蹙着眉，转头看到有个人从一旁的一扇门里探出头来。
柳一不假思索，冲上去一把摁住那人的脖子，直接把他按回门里。
在进门的同时，他反手把门带上了。
这是一个老太监，看着柳一的表情无比惊恐。
“敢出声就杀了你。”柳一低声威胁。
老太监努力点头。
外面的脚步声零乱作一团，但逐渐消失。
柳一想了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太监呀呀了几声，居然是个哑巴。
柳一有点头疼，心知那些人多半会去而复返，于是便押着老太监先往里走。
屋里烛光昏暗，竟然只点着一支蜡烛。
柳一一开始还以为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但没想到进屋一看，却是一个中年宫女，坐在窗边，竟然还没休息。
他立即注意到这个宫女眼睛上的可怖疤痕。
她是个瞎子。
但下一刻，那宫女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柳一吃了一惊，蹙眉道：“你……难道看得见我？”
宫女笑了：“你莫非跟我一样瞎了不成？”
“我的眼都已成了这般模样，如何能看得见你？”
柳一有些纳闷。
那宫女却再次开口：“瞎的时间一久，耳朵就会变好。”
“一个人和两个人的脚步声，我还是分得清的。”
柳一恍然：“这里是哪？”
“你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宫女有些疑惑，迟疑地道，“你的口音，确实很奇怪，原来你不是宫里的人。”
柳一没说话。
他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这个宫女明显感觉到他的来历不明，但表现非常从容，一点都不像个普通的宫女。
“这里是冷宫。”宫女见他明显不打算接自己的话茬，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想躲一会儿，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也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老身如今，早已是自身难保了。”
柳一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中年女子，应该是被打入冷宫的皇帝妃子，难怪即便身处在这孤冷深宫之中，仍带着一种令人不能轻犯的贵重之气。
“抱歉叨扰，”柳一淡淡地道，“我也不想在这里，只等片刻，我就……”
话未说完，外面就有人砰砰砰地敲门。
柳一放开老太监，走到那中年女子身旁，手中亮出一柄短刀，贴上了那女人的脖子，看向那老太监道：“去应付一下，你知道该如何做。”
他很清楚，这老太监能在冷宫中依然陪在这位落魄妃子身旁，必然是对这个妃子极为忠心之人，不会弃之不顾的。
果然，老太监露出惊恐的表情，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将几个侍卫迎了进来。
玉虎卫的军士们刚才折损在柳一手下的不少，这些军士自然是一肚子火，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毫不在意老太监的阻拦。
柳一见势不妙，不由分说将萧妃娘娘一把拉起，钻进了床帐里。
一名领头的士兵肆无忌惮地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大喇喇地道：“叨扰了萧妃娘娘，宫里来了贼人，小的们不得不来查巡一番。”
柳一的刀就贴在萧妃的脖子边上。
萧妃的声音没有一点慌乱，依旧是那般古井不波地道：“是刘大人吧，这冷宫里除了哑荣子之外，便只我一人，你们随便搜就是，不过，我并无听见什么响动。”
刘大人微微眯起眼睛，走近床铺。
萧妃听见脚步声，声音转冷道：“刘大人，我虽已失势，但终究是皇上的女人，你若再靠近，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这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刘大人心里一惊，忙止步道：“不敢。”
这时旁边已有几名军士来报，自然是并无任何发现。
刘大人拱手道：“娘娘，在下告辞了。”
他转身欲走，忽然看到桌上那一盏烛火，犹疑了一下道：“娘娘既然已睡了，为何还点着灯？”
柳一手里的刀顿时攥紧。
萧妃却是冷笑一声：“刘大人和我这残缺之身开什么玩笑，我瞎了多年，点灯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不过是为了哑荣子晚上服侍我方便点的罢了。”
刘大人一想也是，干笑了两声，便没再多问，带队离去。
大门关上，冷宫内再次一片寂静。
柳一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妃，虽然已是四十多的年纪，但若非那眼睛上的疤痕，仍能看得出年轻时姿色清丽，不输给如今宫中的那些洛贵妃，静妃，关昭仪等人。
萧妃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缓缓推开贴在自己脖颈处的短刀，淡淡地道：“这里暂时安全了，你若无处可去，后边有一处房间可歇息，你自去便是，别来打扰我。”
柳一有些意外地道：“你竟不怕我是行刺的刺客么？”
萧妃冷笑：“你便是要刺杀皇上，那也便随你，却又与我何干？”
柳一愣了半晌，心想这女人被贬入冷宫，多半是对江皇有诸多怨言，说这话倒也不足为怪。
他起身下床，拱手道：“刚才失礼，多有冒犯，请娘娘勿怪。”
萧妃转过了身子，自顾自地躺下道：“不必多言，我早已不是什么娘娘，拖着一副残败之躯，与一具行尸走肉无异，何来怪罪之说。”
“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闯入宫中意欲何为，但那些都不干我事，哼……这宫中都是些该杀的虚伪恶毒之辈，你若要杀，只管动手便是。”
顿了一顿，她又道：“只是有一人，你若承我今日帮你之情，便放过了他罢。”
柳一本来没想进宫杀人，但听到这里却也免不了好奇，忍不住问道：“娘娘指的是谁？”
“唉……”萧妃幽幽叹了口气道，“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母亲早逝，自己又痴傻了多年，乃是当朝太子，楚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