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终究是泡沫
柳一虽然已经逃出来很久，但是他始终没有出城。
一来是艺高人胆大，二来，他不想等。
北郊驱虎岗，他知道那地方，也知道珑雪为什么要约他到那里去见面。
那离大江皇家祭天的乾坛不远。
在大亲之前，珑雪必会前往。
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打算在祭祀时想办法与柳一一见。
但柳一哪里等得及。
官府前几日已贴出告示，宣布了太子大婚的良辰吉日。
柳一愈发坐立不安。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
但他知道，珑雪不想嫁。
他记得珑雪在路上曾经向他叮嘱过，越是临近大亲之日，越是要柳一好好守着她。
可如今，自己却被迫在市井中藏头露尾，连见她一面都做不到。
“商玉虎那个混蛋！”
柳一越想越怒，忽然一拳轰向身旁的一面墙壁，竟生生被他打出一个碗口大的凹陷，砂尘飞扬，石屑乱溅。
院里的一个姨子被吓坏了，怔怔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柳一看也没看对方一眼，走进自己屋里，啪地关上房门。
这里是他这几日暂住的小屋。
一家三口，那姨子贪财，见他出手阔绰，便让他住了下来。
不过，柳一已经预感到，这里住不久了。
他已经在街上看到了自己的悬赏告示。
再加上自己非常明显的江南口音，柳一甚至估计，今天晚上，那姨子就会把官兵找来，给自己来个瓮中捉鳖。
所以他收拾好行李，直接离开。
他施展轻功，在入夜之前便来到了皇宫外北侧的一间屋子里，找到了前几日就见过的一个独眼大汉。
那大汉见他来了，也不说话，转身招手，把一个老妈子叫了过来。
老妈子瞥了柳一一眼，低声道：“是你要带东西进去？”
柳一下意识地低着头，将斗篷又拉紧了几分道：“不错，不是说，今天会有办法么？”
老妈子点点头道：“嗯，今天浣衣坊要换一些杂物进去，你若要带，唯有今日，只是，你是要带给哪个宫的姑娘？”
柳一沉声道：“这你不用管，进去了自有人来取。”
老妈子与那独眼大汉互望一眼，也不再多话。
“是什么东西？”独眼大汉问道。
“一个箱子。”柳一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锭，放在桌上，“这是一半定金。”
独眼大汉与老妈子顿时两眼放光。
这可是金子啊。
居然说事成之后还有这么多？
独眼大汉一把抓起，在老妈子贪婪的目光中，放在嘴边咬了咬，点头道：“一个时辰之后，你把东西送来便是。”
……
楚乐今天终于解封了。
他缠了那位车啸东好几天，终于让他答应，带自己去给父皇请个安，然后再去见见自己的未婚妻，珑雪公主。
在江皇身边，楚乐再次看到了杨阳明。
这老头儿的眼神太犀利了。
楚乐总觉得他能看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尽管自己使尽了浑身解数表演。
但那老头儿目光中时不时表现出来的质疑，却始终不变。
这个帝师，很让人看不透啊。
楚乐觉得在没摸清楚对方的底子之前，还是要避其锋芒，于是早早地便告退离去。
在车啸东的一路护送下，他又来到了珑雪的漱玉阁。
“公主，那几卷绘本，可还能解闷不？”楚乐傻呵呵地问道。
“聊胜于无。”珑雪淡淡说了一句，却又问道，“画得倒是不错，不知是你那东宫中的谁所画？”
“哦，是我家的小柱子画的。”
珑雪点点头：“倒是个有能耐的奴才，就是……就是……”
楚乐不解：“就是什么？”
边上的秋环忍不住搭腔：“就是下作了些……”
楚乐有些意外，心想：这些玩意儿我都审核过啊，没什么露点图啊？
“啥是下作？”他很傻很天真地问。
秋环顿时羞红了脸：“你……你那奴才，绘本里……都要……要那样才能变好……”
这话虽然是说的不清不楚的，但楚乐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
嗐……看你们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童话不都这样么？
亲一下就醒来，亲一下就变王子，亲一下就恢复原形，亲一下死而复生……总之，亲亲可治万物。
楚乐呆呆地瞪着秋环：“求欢姐姐，你说哪样？”
秋环愣了愣，跺了跺脚，脸更红了：“我……我叫秋环，不是……什么……求欢……”
楚乐挠了挠头：“我说的没错啊，求欢姐姐，姐姐……求欢啊……求欢好啊……”
秋环脸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小嘴一撅躲到了公主后面，赌气不再理他。
珑雪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不必理会我这丫头，那个……今日殿下怎会到我这里来？莫不成是……柳一已经找到了？”
楚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公主。”
珑雪眼皮轻轻抬起，睫毛微颤：“殿下有心，珑雪谢过了。”
楚乐看得出对方的言不由衷，无奈叹了口气道：“楚乐若是知道了……柳先生的下落，我一定立即告知殿下您。”
珑雪愣了愣，尚未答话，楚乐放下了手里的绘本，转身离去。
珑雪迟疑片刻，将面前的书拿了起来。
这次的故事是：美人鱼。
下面居然有一行小字。
有些故事，终究只是泡沫。
字迹歪歪扭扭的，以珑雪的见识，一眼就能看出这字与画绝非出自一人之手。
她惊异抬头，望向门外，楚乐却已经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他跑步的姿势很奇怪，手脚的不协调显而易见，与一般人有明显的不同。
“这……这……真的不是他要对我说的话么？”珑雪喃喃自语，满脸的迷惘之色。
楚乐快步走出漱玉阁，拒绝了车啸东上车的要求，带着曲火儿走入御花园，说是要逛逛。
车啸东闻言心里发慌，赶紧劝道：“太子殿下，如今已然入秋，天气转冷，湖边潮湿阴冷，殿下还是上车暖和些。”
楚乐知道他其实是害怕柳一溜进宫来对自己不利，但他对此事根本不惧，此事心里不悦，也根本不想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却在这时，前面不远处的草丛中嗤啦啦一片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