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理寺卿

罗延觉得自己脑袋要炸了。

这个案子,说难查吧,其实一点都不难查。

最大的嫌疑人是谁,是个人都能想到。

但若说不难查吧,却又难如登天。

按照动机去查,你可敢拿皇帝的老婆回去问罪么?

按照实力去推断,你敢拿当朝一品大将军回去问罪么?

这几个也都不必提了。

就是已经被关在天牢里的傅千奇一家,罗延现在也仍不敢惹!

皇上只是一时气急罢了。

以当今皇上的圣明,又怎会看不出傅千奇与此案并无瓜葛?

街上传来打更人一慢三快的梆子响声,已是四更天了。

罗延仍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半点睡意也无。

他刚从天牢回来不久,一连提审了相府中的侍女,厨子数人,但都没问出半点线索。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

“爹爹,你怎么还不歇息啊。”

罗延循声望去,却见是自己的儿子罗见欢揉着眼睛走了进来。

罗见欢今年刚满十六,继承了母亲的相貌,生得白皙俊秀,放在楚乐的前世,那是妥妥的一名小鲜肉。

能掐出水来的那种。

只是身体不太好,看着就比一般的男生要瘦弱很多。

不过让罗延安心的是,罗见欢在江都的诸多官二代中,是出了名的天生聪慧,自小饱读诗书,学识出众,可谓才思敏捷,能言善辩。

就连帝师杨阳明,见过几次,也对其十分欣赏。

这时看到儿子进来,罗延有些意外道:“欢儿,那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罗见欢道:“回父亲,儿子被噩梦惊醒,起来读书,见父亲书房仍未熄灯,故此过来看看,爹爹,您怎的还不休息?是有何事烦心不成?”

罗延听出儿子在关心自己,心中一暖,上前摸了摸罗见欢的脑袋,笑道:“为父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查案罢了,你自小身子弱,快去休息吧,别伤了精神。”

罗见欢眨了眨眼道:“爹,是什么案子劳您彻夜不眠,要不,说给儿子听听?”

罗延知道儿子对自己查案的工作,其实是很感兴趣的,怎奈这件案子,却与以往那些不同。

“这个案子,查起来,或许不难,但要拿人确实千难万难,唉……”

罗延本不欲与儿子说这些官场中的糟心事,但此时确实也没个主意,便将这几日的事说了,最后叹了口气道:“儿啊,你还年轻,殊不知这世上有些真相,不是查不明,而是碰不得啊。”

罗见欢闻言,思忖片刻后,微微笑道:“爹爹,我觉得,此事也并非全无出路。”

罗延一愣,道:“欢儿,你此言何解?”

“爹爹觉得,咱们的万岁爷,是昏君,还是明君?”

罗延吓了一跳,慌忙捂住儿子的嘴,低声骂道:“放肆!这还用问?皇上文治武功,皆是千古难逢,自然是一代明君!”

他看看方外无人,才板着脸道:“这种话,你在爹爹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出去胡言乱语,被些有心的人听见,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罗见欢却全然不以为意,嘻嘻一笑道:“既如此,爹爹你想到的,皇上会想不到么?”

罗延愣了愣:“你,你的意思是,皇上也知道是何人所为?”

罗见欢点头道:“对啊,皇上让这个商木秋给太子殿下治病,但却被人动手杀了,那肯定是不愿意让太子殿下被治愈的人干的,这么简单的道理,皇上怎会看不透?”

罗延若有所思:“那……难道为父真的应该去宫里,找洛贵妃……问个究竟?”

罗见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摆手道:“那自然是不行的,爹爹啊,那毕竟是皇上的家事,自然要皇上自己处理,爹爹若是出手,岂非越俎代庖了?”

罗延已经被绕糊涂了,面露不耐道:“那我究竟该如何处理?”

“爹爹,最近宫里传出来的斗兽棋,您没玩过吧?”罗见欢笑嘻嘻地问道。

罗延一怔:“倒也玩过,皇上上回不是还赏过我一副,哎呀,你这小子,说正事呢,你提那些个东西作甚?”

罗见欢嘿嘿笑道:“你不见那里面的规矩,一个吃一个,象最大,狮虎次之,再是狼狗,最后是老鼠,这不是正如官场,等级森严?”

见罗延仍未明白,他又继续开解:“爹爹,狮虎之间的争斗,留给大象便是,你只要对付最小的老鼠就可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罗延猛拍巴掌,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你意思了,洛家是皇亲国戚,但终究有些奴才给他们办事,只要能牵扯些进去,便可交差了。”

“爹爹最聪明了。”罗见欢连连点头。

“好好好……”

罗延来回踱了几步,开始逐渐有了思路,越想越欢喜,抬手拍了几下儿子肩膀赞许道,“我的欢儿出息了,能为父分忧了,哈哈哈,好儿子,好,太好了。”

“嗯,皇上是大象,自有对付洛云坤那些狮虎的办法,为父只要对付老鼠就行了,哈哈哈,不错,我正是狼狗那一级……哎?不对,嘿这臭小子,你,你敢骂为父是狗?!”

“哎哎,爹……误会,这绝对是误会!孩儿绝无此意啊,哎哟……爹爹别打……”

……

次日下午,罗延再次进入了天牢之中。

不过,他这次没有提审那些家仆,而是直接找到了傅千奇。

“相爷,这几日来,属实是委屈您啦。”

他一见面,便向傅千奇躬身作揖。

傅千奇叹了口气,起身回礼:“罗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老夫如今已是戴罪之身,哪里还当得上相爷这二字。”

罗延笑了笑道:“相爷过谦了,相爷素来为皇上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满朝人尽皆知,当今圣上如此贤明,自然也是不会忘了的,本官相信,您在此处,不过是暂住几日罢了。”

傅千奇苦笑道:“罗大人,您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既然皇上派您来彻查此案,今天来找我,肯定也是有话要问,放心吧,老夫自当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