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启蒙
果然，这楼兰的汉文化，甚至都可以和凉州境内，相提并论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也是擦肩接踵，挥汗如雨。
黄焱泰和刘铮的每一次对辩，都会引起人们叫好。
而此时。
楼兰王宫中。
一张黄金榻上，侧卧着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光看身段，此女便是世间少有的完美，一身楼兰的裙子，装饰，更是让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衬托得更加妩媚。尤其是她那张瓜子脸，略尖的下巴，更是将楼兰女子的风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古丽巴！
她便是当今楼兰王国，王室中地位最高的人，是老国王的王后，三王子哈力克的生母。如今还是王后之位，但这几日，她却焦头烂额。七王子合木提，在神庙的支持下，让她举步维艰。
此时，听到外面喧嚣，古丽巴慵懒起身：“外面怎么回事，如此喧哗？”
“王后，是黄大人在辩论！”
古丽巴眼睛一亮：“黄大人不是……”
身边婢女才把外面的事情，娓娓道来。
“龙炎学子？”
古丽巴美眸一亮：“还有此事，哈力克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
大概是自己的儿子，还不能保证这个学子，能在楼兰的内斗中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古丽巴觉得，自己这个长在龙炎王朝的儿子，确实多了很多隐忍啊。
能和黄大人辩论的人，肯定也是大才！
“情况如何？”
古丽巴好奇问道。
婢女答道：“王后，旗鼓相当。”
“什么？”
古丽巴站起来，美眸流光一转：“快快快去，这合木提，想借刀杀人，我们万万不可让他得逞！集合文武百官，马上到那边去！”
“是！”
古丽巴的心思，马上活跃起来。
本来看着是一片死局的棋盘，却因这个龙炎学子的乱入，被激活了起来。合木提，一直就想杀掉黄焱泰，便可断掉这亲汉一派的根基，但皇后却一直不同意。
如今看来，又来一个学子。
若两人真能胶着不下，这个时候正适合她出手，一个黄大人，一个龙炎学子，便会给自己这边增加很大胜算啊！
当然，前提是必须胶着！
至少，不能很快分出胜负。
……
刘铮面对黄焱泰的咄咄逼人，浑然不惧：“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铮认为，做好新学，便是大德！德不在形，而在于行！”
“若是我师，当是如此！若是我师，当不拘于此！”
这话一出，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喝彩声不断。
既然你讲德，我便跟你讲大德！大德是什么，值得拿出来标榜的，炫耀的，都不是什么大德，大德在心中，大德在行动中。如果真有大德之人，不会嗤笑我的理想。若我创办新学，触犯了谁的利益和面子，使他们恼羞成怒，他们怎配成为我的老师？这样的老师，谈什么德，那我向铮，也无需再去敬他！
这一番话，让黄焱泰也是一脸震惊。
小小年纪，口才如此了得，而且更让黄焱泰震惊的是，这个公子，字字珠玑不说，每句话，都充满着离经叛道，但又能让你哑口无言，无从辩驳，因为人家有理有据！
所以此时，他都有些震惊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师，才能**出这么一个学生来？
这么离经叛道的人？
黄焱泰又笑道：“公子新学，离经叛道，宗法不容。尔以为，当如何行之？”
刘铮回道：“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材，成天下之材者在教化，职教化者在师儒，弘教化而致之民者在郡邑之任，而教化之所本者在学校。”
“故铮认为，学校首行之！”
“好！”
黄焱泰再一次忍不住为之叫好。
此子给他惊喜真是越来越多！
没错！
这个年代，之所以教育程度普遍很低，就是因为学校的不普及。然而是朝廷没有钱办学吗？并非如此。这是另外一种愚民政策了。在这个年代，有知识的，都是精英人士，精英人士自然掌管着大部分的社会资源。当他们掌管之后，自然就不想让那些穷人，过来分一杯羹。
刘铮一句郡邑，一句学校，直指当政者之弊端，发人深省，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所以……
士农工商。
刘铮都怀疑，古代这些朝廷，故意把“农”放在第二位，本身就是一件愚民的策略。你种地，那就一直种地，靠天吃饭，还得给我缴税。老老实实种地，儿子也种地，孙子也种地。祖祖辈辈都种地，就别想着什么学习了。实际上，农民的日子，还不如商贩富庶。
这是朝廷想要的“百姓”！
说白了，他们想要的，就是养活他们的一群猪狗。普及教育干什么，让他们通晓事理，然后造反？
万万不可！
所以，刘铮这一句学校，直接戳中黄焱泰的心坎儿，甚至差点热泪盈眶。
“故公子认为，儒学，法学，道学，比你新学如何？”
“不如！”
“……”
两人辩论，精彩纷呈。
旁人看得更是兴奋不已。
这黄焱泰，自然是当世大才。没想到，这年年轻轻的向公子，也是惊才绝艳之辈，竟然稳稳当当，和这黄焱泰对弈，相当了得。而且此子口舌凌厉，每次都会让人生出恍然大悟，如梦初醒的感觉。
黄焱泰也一脸兴奋。
死便死吧，还能遇到一个对手，也是平生大慰。
“公子新学何说？”
刘铮笑道：“在学校，在教化，在普世价值，在修学务早，以其精专，习与性成，不异自然也！”
黄焱泰更激动了，这次直接站了起来：“然今天下，思想禁锢，郡邑不为，如何成习？”
刘铮呵呵一笑：“所谓习性，重在启蒙。”
“启蒙，启蒙……”
黄焱泰啊了一声，那披头散发的模样，更加疯狂：“公子教我！”
全场哗然。
这话一出，就相当于认输的意思。这堂堂黄焱泰，竟然跟一个年轻小伙子低头？眼前这个场景，谁能想象到？七王子合木提，更是一脸怒色，呵斥道：“给我拉下去！”
按照今日之约，一旦认输，黄焱泰便难逃一死。
“且慢！”
刘铮惊了一下，刚发出声，没想到，和他异口同声的，是从那王宫内，浩浩****出来的一队仪仗，一道女人的声音，众人一看，纷纷跪拜，大呼王后娘娘。
王后？
刘铮松了口气，心想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就这短短时间接触，他对这黄焱泰好感大增，万万不可被合木提给杀死。关键如果他能活着，定会对王后和三王子这边大有帮助。而这个时候出来，也是恰巧。
合木提眼中闪过一道不甘，也跪拜下去。
王后热古丽，缓缓走过来，淡淡道：“黄师如何啊？”
合木提愤然道：“王后，这黄贼就是一沽名钓誉之辈，竟然输在一个年轻人手上，如此废柴，竟然欺我楼兰四十年，高官厚禄，何不当杀？”
有人附和。
但更多人，却是纷纷摇头。
文武百官，更是为黄焱泰求情者多。
“输了？”
热古丽意外地看了刘铮一眼。
刘铮也深深吸了口气，赶紧弯腰，不敢与之对视。此女容貌之美，完全看不出已经有一个十六岁的儿子，当是和那郑月茹都差着不多。而且她身上，不仅雍容华贵，更有一种轻熟女人的风情。
黄焱泰坦然大笑：“输便输了，死则死矣，我黄某认！”
“但往后，向公子才学，万不可视若无睹啊！”
一个钻研四十年教育的人，怎不知刘铮这一套，如果真在一个地方开始施行，那毫无疑问，那个地方的文明，科技，制造业等等，都将开始腾飞。
所以他不知道刘铮的身份，只知道他来自龙炎王朝。
然而龙阳王朝腐朽的制度，绝对是没有他施展才华的余地的。所以他建议，让王后留下此人，来继承自己衣钵！
刘铮一听，吓了一跳：“万万不可！王后，黄师博览群书，当世大才，向铮万分敬仰！铮赢在取巧，实非才华。”
众人纷纷附议。
合木提急了，怒道：“黄贼卖国通敌，不可饶恕！”
刘铮冷视之：“黄师不顾生死，推铮出仕，一心为楼兰，何来卖国嫌疑？无稽之谈！”
“笑话，推举你，便是有功？”
合木提狂放大笑。
刘铮淡淡一笑：“夏虫不可以语冰耶。我与黄师辩论之道，便是楼兰兴旺之道！若有我向某的启蒙读物，传至楼兰境内，全民归心，便是不要那神庙也罢！”
“什么？”
“你……”
“大言不惭！”
“你敢亵渎神灵？”
众人纷纷色变，怒指刘铮。
刘铮淡淡一笑，他这几日观察了一下，这楼兰境内的神庙，还没有真正发展成后世世界第三大宗教那样庞大，甚至一些基础理论教义，还没有完善。
暂时还只是摸石头过河的一个教派而已。
他怕的甚来？
不顾众人怒骂，王后眼神灼灼看着刘铮：“向公子，此话当真？”
王后这话一出，合木提脸色剧变。
莫非王后打算公然和神庙开始决裂了吗？不然的话，她不应该当中问出这句话。
黄焱泰，也兴奋看着刘铮。和其他人在乎政治形势不同，黄焱泰很单纯，他只想知道，刘铮所谓可以改变教育格局的启蒙读物，是什么样子的。
刘铮哈哈一笑，大手一挥。
“拿笔来！”